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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讲补天这事儿,得先说说天塌前的日子。那会儿的人过得不算富裕,但也算安稳:白天出去采野果、打猎物,晚上围着篝火烤肉吃,小孩在旁边追着萤火虫跑,老人坐在石头上讲以前的故事。部落里的人都觉得,天就该是圆的,地就该是平的,太阳每天东边出西边落,下雨了就躲进山洞,这日子能一直过下去。
谁也没料到,灾难来得比山洪还快。
那天早上,部落里的老李头正蹲在河边磨石斧,准备去山上砍几根粗木头做栅栏。刚磨了两下,就听见头顶“轰隆”一声——不是打雷,是比打雷响十倍的巨响,像有座大山从天上砸了下来。老李头抬头一看,腿直接软了:西北边的天没了!不是被云彩遮住,是真真切切缺了个大窟窿,黑黢黢的窟窿里往外灌着冷风,还掉着火球,砸在远处的山上,“噼啪”就把树烧着了。
更吓人的还在后面。天一塌,底下的地也跟着晃,像有人在底下使劲踹。东边的山“咔嚓”裂成了两半,石头滚下来,把山脚下的山洞砸塌了;西边的河突然倒着流,洪水裹着泥沙冲过来,把刚熟的麦子地全淹了;南边的森林里跑出一群野兽,不是平时见的鹿和兔子,是长着獠牙的野猪、眼睛发红的狼,见人就咬,部落里的小王为了护着孩子,胳膊都被狼咬了个大口子。
整个世界乱成了一锅粥:女人抱着孩子哭,男人拿着石斧对着野兽吼,有人想往山洞里躲,刚跑两步就被晃倒的石头砸中;有人想抢点干粮,结果被洪水卷走。老李头抱着磨了一半的石斧,蹲在树后面发抖,心里就一个念头:天塌了,这日子没法过了。
就在所有人都慌得没辙的时候,女娲来了。
那会儿的女娲,不是后来画像里飘着彩带的神仙样,她穿着粗麻布的衣裳,裤腿卷到膝盖,脚上的草鞋沾着泥,手里还拿着个装野果的藤筐——本来她是去东边采果子的,听见动静就赶紧跑回来了。她没像别人那样哭,也没喊,先是站在高坡上看了半天:天窟窿在西北,洪水主要在西边,野兽从南边来,北边的雪山上还往下掉冰块。看完了,她才走到人群里,声音不算大,但每个人都能听见:“哭没用,慌也没用,天塌了,咱们就把它补上。”
这话一出口,人群里立马安静了。有人愣了愣,问:“女娲,天咋补啊?那是天,不是破筐子!”还有人摇头:“别瞎折腾了,天塌了是老天爷发怒,咱们该祭天,不该瞎动。”
女娲没跟他们争,只说了句“想活下去的,跟我来”,就转身往西北方向走。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犹豫了一下,跟着她走了;老李头看着自己被洪水淹了的麦子地,咬咬牙,也提着石斧跟了上去——反正日子已经这样了,跟着女娲试试,总比坐着等死强。
要补天,首先得知道天为啥塌。女娲带着几个人往西北走,越走越冷,风裹着冰碴子往脖子里灌。走了三天,终于到了天窟窿底下,抬头一看,窟窿旁边的天像破布一样挂着,时不时往下掉几块碎石。旁边还有座断了的山,山尖歪歪扭扭的,像是被人掰断的——后来他们才知道,这是水神共工跟火神打架,共工输了,一怒之下撞断了撑天的不周山,天没了支撑,就塌了。
“问题找着了,”女娲拍了拍手上的灰,对跟着的人说,“天塌是因为撑天的柱子断了,窟窿得用硬东西填上,柱子也得换新的。”
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难。首先得找能补天的材料。女娲想了想,天地间最硬、颜色最全的是五色石——红的像火,蓝的像水,黄的像土,白的像雪,黑的像夜,五种颜色的石头凑齐了,才能跟原来的天合得上。可这五色石在哪儿呢?
红石头在南边的火山口。女娲带着人往南走,越走越热,火山口冒着黑烟,岩浆在里面“咕嘟”冒泡,红石头就嵌在火山口的岩壁上。要拿红石头,得离岩浆特别近,热得人喘不过气,手一碰到岩壁就烫得通红。有个小伙子想伸手去掰,刚碰到石头就疼得叫了出来。女娲没说话,找了根长树枝,把树枝的一头裹上湿麻布,慢慢伸到岩壁边,把红石头撬下来,再用陶盆接住。就这么撬了一天,才凑够一筐红石头,她的胳膊被热气熏得起了水泡,也没歇一会儿。
蓝石头在东海的深海里。女娲又带着人往东边走,编了个大木筏,划着去东海。海上的浪特别大,木筏晃得人头晕,好几次差点翻了,女娲就蹲在木筏中间,把石头往筐里塞,生怕石头掉水里。到了深海,她憋着气潜下去,海水凉得刺骨,摸了半天,才摸到几块蓝色的珊瑚石——这就是她要的蓝石头。上来的时候,她的嘴唇都冻紫了,手抖得连筐子都快拿不住。
黄石头在西边的黄土高坡,得在黄土里挖;白石头在北边的雪山,得爬上去凿;黑石头在地下的煤洞里,得蹲在窄窄的洞里刨。女娲带着人跑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,走了快一个月,脚底板磨破了,衣裳被树枝挂烂了,终于把五种颜色的石头凑齐了,堆在不周山的断峰下,像一座五颜六色的小山。
接下来是炼石。补天的石头不能是raw的,得炼成黏稠的膏子,才能填进天窟窿里。女娲找了个大火山口当熔炉,把五色石全倒进去,再往里面加了些芦苇灰——芦苇灰能让石头膏更黏,补上去不容易漏。然后她就守在火山口旁边,盯着火候:火太旺了,石头会化没;火太弱了,石头炼不熟。她用树枝时不时拨弄一下石头,手被火烤得通红,也没在意。
白天,她盯着火山口,饿了就吃点干肉,渴了就喝旁边的泉水;晚上,她就靠着火山口睡一会儿,怕火灭了,还得时不时起来添点木头。有天晚上,火山口的火突然小了,女娲赶紧往里面加木头,结果木头太湿,烟呛得她直咳嗽,眼泪都出来了。旁边的老李头看不过去,说:“女娲,你歇会儿,我来盯着。”女娲摇摇头:“没事,我盯着放心。”
就这么炼了七七四十九天,五色石终于炼成了——变成了一块又大又软的膏子,颜色匀匀的,像一块五彩的年糕。女娲用大陶盆把膏子装起来,准备去补天。
补天得找个高地方,不周山的断峰是最高的,能到天窟窿底下。女娲背着陶盆,往断峰上爬。断峰又陡又滑,风还特别大,吹得她站不稳。她就手脚并用,一步一步往上爬,有时候脚一滑,就抓着旁边的石头,指甲都快抠破了。爬到一半,她的草鞋被石头勾住,掉了下去,她也没管,光着脚继续往上爬,脚被石头划得流血,也没吭声。
终于爬到了断峰顶,天窟窿就在头顶上,冷风“呼呼”地灌下来,吹得她的衣裳猎猎响。女娲把陶盆放在石头上,双手捧着五彩膏,往窟窿里填。膏子一碰到窟窿的边缘,就开始慢慢凝固,她用手把膏子抹匀,不让有一点缝隙。填了一会儿,她的胳膊酸了,就换个姿势,继续填;手冻得没知觉了,就往怀里揣一会儿,暖和点再继续。
底下的人都仰着头看,没人说话,只有风的声音。看着天窟窿一点点变小,从一个大窟窿变成一个小口子,再到最后完全被五彩膏补上,有人忍不住哭了——不是伤心的哭,是高兴的哭。
补好了天,女娲没歇。她发现地还是有点晃,因为撑天的不周山断了,得找新的柱子。她听说北海有只大鳌,腿粗得像大树,能当撑天的柱子。就又带着人去北海,找到大鳌。大鳌很凶,对着他们吼,还用爪子拍水。女娲拿着石斧,跟大鳌斗了半天,终于把大鳌制服了,斩下它的四条腿,分别立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。这下,地不晃了,天也稳了。
还没完。天补好了,地稳了,可洪水还没退,野兽还在伤人。女娲又带着人疏通河道,把洪水引到海里;还组织人在部落周围建栅栏,防止野兽进来;把被淹的田地重新翻耕,种上种子。过了几个月,部落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:麦子长出来了,孩子们又能在河边玩了,晚上又能围着篝火烤肉吃了。
有人问女娲:“你咋啥都会呢?连天真能补上。”女娲坐在石头上,啃着野果,笑了笑:“不是我会,是我知道,天塌了,不能坐着等,得自己动手。啥事儿只要肯琢磨、肯使劲,总有办法。”
后来,人们把女娲补天的事儿一代代传了下来,慢慢就把她传成了神仙。可其实,当初的女娲就是个普通的部落首领,她没什么法力,也没什么神奇的宝贝,靠的就是一股不服输的劲,靠的就是实实在在的干。她不像后来有些首领,一遇到事儿就祭天求神,她知道,老天爷不会帮你,能帮你的只有自己。
现在再想起女娲补天的事儿,挺有意思的。咱们老祖宗遇到难题,从来不是躲着走,而是迎着上:天塌了,就补天;洪水来了,就治水;没粮食了,就种地。这种实打实解决问题的劲,其实就是咱们文化里最根儿上的东西。女娲不是神,她是个实干家,是个最硬核的“工程总监”——她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们,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儿,只要肯动手、肯坚持,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。这大概就是咱们老祖宗的智慧:不空想,不抱怨,实打实干事,再大的坎儿,也能迈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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