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开愚诗选

zhangwei

肖开愚（1960- ），出版的诗集有《前往和返回》（1990）和《动物园的狂喜》（1997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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嘀咕

他观察月亮直到双目失明。
( Z' U( s7 ^# u* e& U他告诉她他想哭，痛哭。
她搀扶着他走下图书馆的台阶，
“但是，”她说，“那违背了初衷。”
2 V+ f" S( Z. ^7 D4 d% Y+ K! {+ l
, |  E( @& [, |她肩头一震，旦并不懂得话语中的热情。
1 B6 ^4 F  P+ x+ w! k4 w$ E她请求他把疲惫的头颅
5 H9 \9 _* [; R: Q0 D4 I) |垂在她的胸口休息几分钟，
7 F- ]3 d2 M2 z; R1 ]% x4 p9 C她说：“好吗？”并落下眼泪。
; W3 i8 q3 s5 K5 ^
( a& S& _5 B# {月亮词语诗人虚幻的名声，
它蓝色的光剑刺杀了生活，
他说：“我是一个旧式天文学家，
/ C) E( D  |: j2 o* F) L) y; |+ o2 \但毕竟不是一个诗人。”

' [5 ^+ p% ^2 F- c4 T; N0 L' d& H她告诉他在遥远的远方，星空中
- [1 d5 g5 n; J: u而她搀扶着他的影子
她对他耳语，“我只爱你的尸体！”
她真想告诉他她只爱他的影子。
$ u) }, ?- x+ N
, M) |5 K$ z  N) ]# r. ?$ R+ F他自言自语讨论声名与利益
4 h0 f. [; \3 Q/ b走到大街上，穿过斑马线，
+ \4 ~+ W- \' \车轮滚滚载着人群飞驰而过，
  H( |  b1 d% G. o6 `他对她说：“快一点！快一点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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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 随 者
4 A3 o6 H2 q3 }. e' \

1
我在房间里枯坐着，
! b5 R8 F7 A6 y, }+ A却从一个城市到了另一个，
3 U" L: T3 l+ Q' L" u7 F我已经在四个镇、三个城
: ^: ]8 w! c6 S/ y) P  D$ E* K* I$ u赞颂过卧室和女人。

- }8 X, A7 V% I那些油污的市政工人
: v1 S. O" E# `2 W3 `0 m在街头奔忙、奔忙了一生，
" A! S) n& s6 y! m) f) Z2 K却只是从一条街回到
. G5 ], Q5 Z$ s) o1 o下水道相连的另一条。

我的邻居熟悉我的命运；
% U! }& z( m+ w9 f. n- l% e在一个小房间里奔波。
: n! k4 t( o( C5 N他们在两公里以内生活
0 G' j! F4 D0 R* j  d静而又静，像一把铁钉。

2
5 d" y( O0 D4 @元旦夜，干燥的空气闪亮着礼花。
8 k5 c5 _1 |  I( i1 C/ @我指挥滴水抹布，把贴身文件
. K" A+ u: c. W9 K% c  O3 V（报复性睡眠的那些理由）搬进新家。
卫生间，厨房，小书桌，大卧室
; X0 m5 G- \+ y6 M7 \) V; \# `收拾成习惯的样子；文件放进书柜；
7 B1 o0 @1 Z9 Z* Q( O- x  A坛坛罐罐如同海军在甲板上站好，
6 x/ [! ]8 ?/ W* d/ c, q$ y( E% E整齐而困倦。出门时
7 y& `. B5 {( J/ t' ?9 v: `7 X我发现，我不仅带来了
! S, W( r3 G/ G( @老邻居，还带来了废话和不卫生习惯
) l2 q. ?9 r" l- P带来了一群市政工人。

; Q7 T2 v3 L2 _) Z半夜时分，天空停止了呕吐，
7 r0 z, x  b" d- `0 q( \新村楼房像是一堆堆呕吐物，
我回家和几个浅色衬衣的夜游人
从一个街头角走向另一个
& Z! X: V/ `7 A街心花园里
- H/ ]( J8 X9 v( _. z0 V白色庞大的肉虫迟缓地蠕动，
他们翻身，打呼噜，讲梦话。
- A4 v6 ^& @: U: H9 }$ u街灯以它零星悲哀的光线
! p% \* f) q5 t- B- Z装扮他们（美梦的宠儿们），
: X0 S7 j1 A: ]! X+ b7 ~% h突出他们中间新人可笑的催眠的数字。
0 M1 D- |5 M# ^& K  R" i我感到这次搬家又不成功。
1 h  t+ d) m/ n; M% ~
3
是老关系来到了新地址。
4 X" O" D! M8 a( {: \告诉我暴雨的消息，他们说
买了新雨衣，而下水道
3 X0 h+ T) w( n3 }9 I不会在天空大怒的时候进行抵抗。
2 D, Q; ~- P3 S4 Z8 G但是夏天，他们认为，应该
尽量呆在二楼，离窗户远点儿，坐着。
把昨天和今天的交易继续。
  R3 P0 ?+ d: k+ s. h, _
4
9 `: w8 A% V. e: V; Z+ S- T1 a( g于是有了一些理由
2 F5 W( n' s* T3 f6 E& k搬家，搬呵，搬呵，
$ B9 i1 {5 z  ?" |' Z$ q/ R6 t4 l频繁欣赏身体的病态
津津有味地沉默。

) X8 R5 F8 u. ^+ q+ E) e  L而且唱小曲回报这个社会，
带着一群市政工人。
8 A& V( Z" U2 u$ B' f
# d9 O/ k) C- S  m5 U+ t0 M他们不愤怒但是说下流话，
2 m! ~+ U; G! ]; m& e9 P4 F1 f- p& d他们就是他们的标准。
6 W2 ~: T( p5 ?他们就在最近的小街上，
轰鸣着：电钻刺进城市的水泥皮肤，
铁锨啃城市的水泥骨头。
3 D3 c: b, p* X1 O3 v+ L
4 }7 _  V" m0 t- X0 F城市又聋又哑，
地下管道挽留腐烂的一切，
3 w2 `  b0 R# G# W9 `3 X7 p地下管道的秀美的狭小
9 [* O1 V, m! T; B4 D就像血管硬化的栓塞
4 f! F3 D- w9 h: x7 e召唤市政工人的手术刀

他们切断铁管，钢管，水泥管
迫使它们让位于大一号的管道。
6 B( d$ H: s1 O# @
他们迫使整个街区停水，停气
: D4 D4 M+ z+ a5 X) a6 S3 d0 A停止洗澡和喝茶，
他们迫使我们注意他们，
回想他们，半年前
- |) r9 ~7 `# b他们才迫使我们绕道而行，
. u+ \8 g8 B: K' {4 B迫使我们想起他们的儿子已经接班，
他们是市政工人。
# S8 E; j5 ~* A! Q' Q
而我们的出路就是搬家，
! m: l: d( g- }! P/ ^搬啊！搬啊！
当我们抛弃多余的东西
) @5 }5 n" k( o0 ?" g$ u) P# A木椅，字典，挚爱，
! ^1 S4 x; ]* Z1 h# z0 H生命好像有了一点意义。
) P0 x$ E9 j2 f9 J' }9 t0 x- {: s当我们抛弃身体的时候，
（我们乘过的飞机都腐烂了）
也许有人会点一点头。
# }, j/ T$ J. ~' R$ d7 b' A
2 V( n! N( y, k) [0 ?" M0 n% [而市政工人还在街头上
: D& B4 w: l2 M2 [" Q0 [挖啊，挖啊。

---

/ g7 `2 @% \9 t北 站

! F$ H1 i& {7 \' j4 L% D3 [我感到我是一群人。
在老北站的天桥上，我身体里
: i6 P; w& o! U2 `3 H9 ^有人开始争吵和议论，七嘴八舌。
我抽着烟，打量着火车站的废墟，
我想叫喊，嗓子里火辣辣的。
# K+ @5 n: C8 x% z# A9 c( g& X
我感到我是一群人。
" p) K% U7 C9 k/ Q, ?走在废弃的铁道上，踢着铁轨的卷锈，
- e/ I4 s6 S* {哦，身体里拥挤不堪，好像有人上车，
. d+ i. c8 [/ ?' F有人下车，一辆火车迎面开来，
另一辆从我的身体里呼啸而出。

我感到我是一群人。
! V% G, U; O4 i3 E- e* i我走进一个空旷的房间，翻过一排栏杆，
在昔日的剪票口，突然，我的身体里
空荡荡的。哦，这个候车厅里没有旅客了，
, x5 A1 e' C, a. l$ o6 M" A; I站着和坐着的都是模糊的影子。
6 y& T7 K  k5 u. F
我感到我是一群人。
在附近的弄堂里，在烟摊上，在公用电话旁，
他们像汗珠一样出来。他们蹲着，跳着，
8 I5 y. m' u# g, b* ]8 a2 x堵在我的前面。他们戴着手表，穿着花格衬衣，
$ Z0 q/ W7 C$ c2 U# q1 T+ S提着沉甸甸的箱子像是拿着气球。

) }9 I4 ^5 B  ?5 N& y0 X! D' \3 E我感到我是一群人。
在面店吃面的时候他们就在我的面前
9 `% u4 D+ T7 L围桌而坐。他们尖脸和方脸，哈哈大笑，
他们有一点儿会计的
+ Q( S; C2 c7 ]! v6 c假正经。但是我饿极了。他们哼着旧电影的插曲，
跨入我的碗里。
; I0 g& a7 o1 G
我感到我是一群人。
: c. B1 d* w7 R但是他们聚成了一堆恐惧。我上公交车，
车就摇晃。进一个酒吧，里面停电。我只好步行
( o8 m# r, ^  J3 Z/ `去虹口，外滩，广场，绕道回家。
+ R0 G9 U2 Z5 ^! m3 o" N6 w% D: P我感到我的脚里有另外一双脚。

---

/ O$ l  S$ v1 k& ^) O影子（选2）

( r1 [- `, L# c7 h7 y! e影子
& V/ ^2 a7 v: B% p  R
6 O4 f9 Z% t5 Q$ f我踩着影子。
不是我刚才他们反驳的
是我的影子但不是我。
/ k2 ^) I/ L  |# C4 ]" Y我的影子把街巷串起来
一排排街树印刷着
我落在后面影子
  V  Q) G! Y) J0 C+ F已在我家里。
4 [$ P3 u1 B7 F# \: W! b' e3 ~我想吃它。
, O+ ^9 V0 s" i3 n( t在灯光下它那么小那么灵活。
在厕所门口（他己替我进过）
; {. D" y# Y2 f) \+ H$ E在厨房门口（他已替我进过）
4 A0 n9 Y; \. ]% w3 I在书籍门口（他已替我读过）
2 n& x) \! U6 h3 }. e在日记簿上（他已替我写过）
1 C( S8 o! W1 n. G) V) X……它是黑乎乎的全世界。
: }, @% i6 u, C) H& H; {3 c在床上是个黑宇宙，
（他已替我睡了）。
我想吃我
  x) f1 @9 K2 b( f灯（什么样的灯！）一关
就吃。

3 {# C( Q) R7 A革命家

9 @5 v3 E6 I; e你一辈子不会发现这个秘密
8 I7 {1 ^, a! x- N5 T5 y9 d你要刺杀的人早已死去。
' K& ]' _2 S2 @- O$ s* w替身们比赛着谁更像和刮毒，
偶尔穿老式褂子，露脸了，说出了
, Z9 ]& L8 E0 {9 h* _陌生的台词，却是不陌生的命令。
你逃脱了，像那个更会逃的人。
像他那样你只为半个世界准备了眼睛。

---

南方啊（选1）
( `  f& I; b8 }) m. s8 x; w' x

) ~/ ~( h" o, W1 J. t* [0 X5 Y* ~第一滴雨
7 _) [7 |( b8 _+ C
长途车解开了纽扣。
进入半岛襖热的内腹，暗红色山崖出现了，小个子农夫
; X# K6 r/ t+ c' Y忙于进入还小的茅屋。
: L  [- Q( G# o被清凉和圆月——就像那雏妓所夸耀——选中的小城，真是
& P+ V/ g& a; [- B' F4 y. }深深的子宫。
& O/ s) [$ ]7 D" a2 \- @当汽车从山谷攀爬而出，当长跑健儿在山顶落人松脂香，如
同争胜的精子，
# {5 A; |, i1 u# Z/ P6 U少女们已经不耐烦了。
( z; {8 ?9 }' |那人隐身在国土的雕像里，把桂冠颁给等候者。
, y5 M) a" w( I6 g8 W% U" O渐渐地，铁腿弯下，广场上梦挤梦。
$ C3 f3 O, ?- B  P而高空中，月亮的冷火依然熔解着剑和盾。
* t! D3 [/ f& P0 b* L% O' [5 n" y
可第一滴雨，
3 |4 O5 y( }2 M8 _2 _' ^直到困难的身体挣脱比喻，并用海蓝蓝的墨水淬了火，
才落在凯忒娜。五个月，也许还长，两个海附和着天空铁青
& o3 Q6 `3 r# N) \干燥的脸孔。
浪人冲着浪花……
你是女勇士吗？你用海的燃烧去城里换什么？
; B0 ]6 }* m* m9 ^) _: h可谢绝一位商人的邀请，我们为何？是他让我们飞上悬崖，
看海在两个岬脚间突然
拉开裤链。
我喜欢他的猎枪。而你喜欢野兔和鸟。
- P" ]5 i6 @( F, h! g' i' H多好的村子！
可在港湾，蚊子和蚂蚁编织的情诗，我们读了一整夜。
. N+ c$ E, Z" e: Z$ F/ r
可当黎明在海里撒下光网，她回来了。

6 ^6 K/ C1 w: o( P2 |. h她招待远客，用海的嫩身，鱼
( d7 n' M  O0 r" U和鱼的共产主义，阳光把云朵挤出的
, b0 n3 u9 ^. m第一滴雨。

---

一年中的最后一天
' [7 a& H& B+ m! e  I0 [& d* u

起床的时候大雾已经散尽。
; n5 V! R$ V+ E+ F. r) `女邻居穿着内衣在走廊上，
0 p' w& G7 U( @4 ~6 v. Z) j" U把粗眉毛画细。
- t5 K! L  X1 P1 f1 A9 y5 l9 ~我酒还没醒又害上感冒，
* P4 x/ e9 h& m昨夜的寒风龟缩到了胃里。
- u( K$ m, E0 T如此糟糕的身体属于我，
) C( b* h3 W( W" [1 X+ Y就象难看的体形属于女邻居，
她别扭地闪身让我走向楼梯口，
! D9 `3 a3 R6 K) c0 D2 T/ R我毫无目的但必须下去。

阳光从来不象此时强烈，
7 a2 d9 H- _2 i/ v) @; T在草坪上印下清晰的树影，
8 l4 c9 L3 Q8 l6 p! x在草坪上，男生翻筋斗，
' Q1 C* h' Z) S女生单脚乱转，
% E5 p4 ^, y: g) Q! P1 ]  |发白的树叶零星地落着。
我开始退着走路，
并听见一辆卡车驶近屁股。
一年结束，
世界从连日浓雾中收回了它的形象，
（墙上的标语无耻地醒目）
$ H5 T, T5 k- D  A但是眼睛不收回泪水。

---

向杜甫致敬（长诗）

, v+ l* v& Q( d% u; L. q9 c( Z7 F一
( O, o! G; n8 L, E4 Z$ g
# w! g7 @+ h2 P3 U这是另一个中国。
为了什么而存在？
1 D( r4 K# _% a5 ]4 e没有人回答，也不
4 z  K2 `4 _" }, f8 B5 E' d/ P再用回声回答。
这是另一个中国。
, U# f5 f. l" U( N
" |& \' i7 C/ N" h+ B一样，祖孙三代同居一室
减少的私生活
等于表演；下一代
8 h- X' ~7 ?4 C2 y/ b由尺度的残忍塑造出来
假寐是向母亲
5 G9 t  z3 f: o* y1 T+ f, }% ?& Z和父亲感恩的同时
学习取乐的本领，但是如同课本
重复老师的一串吆喝；
啊，一样，人与牛
在田里拉着犁铧耕耙
生活犹如忍耐；
1 N0 O" u2 k7 C! v; |这是另一个中国。
讲汉语仅仅为了羞耻，
. l. e) B$ \; W! }# @' I3 ]当我们像啤酒，溢出
古老语文的泡沫，就是
没有屈辱感，也没有荣耀。
' m7 z* s- w# C' H- D5 f% Q1 ?牙膏、馅饼、新名词
6 c2 Z7 P4 b7 a5 d3 y' Q引文和人类精英
/ E6 G; y% i. ?0 {之类蠢头衔换掉了嘴巴的
/ |1 q, g5 R5 U! j9 |味觉，谁肯定呢，
这不是勾践的诡计？

; X2 C, W  ~2 f熟悉的城市在变成
另一座城市，相同的
& K! m$ [" o6 q  k& {4 i/ `楼群，带着
8 f5 X; N3 a' E9 L! L小片伤疤（郊区的小河
流着临时码头淌下的坏血）
家家电视收看一部连续剧，
几个人杀人，缺乏
正义感但是幽默。
, n3 I; U" V. p（说到“人性”，警察认为，
- I4 |+ o& {7 i. |! r2 y得睡一觉，美美地。）
至于诡计将否定
/ C6 G/ k& Q& ?, N: Q我们所说的和所习惯的绝望，
9 K* R: \; C7 S, k9 s机关里准备了最佳理由
" h3 t1 T/ ~9 H1 W/ R2 {% v4 b让喜悦来统治表格，
7 ?( O& s9 Y, B3 r  {7 J
啊，我在河北、长江和上海的
& S3 H7 l3 a) |8 T8 S. P; \灰色漩涡——
停电，停热，停水——
3 r/ n& E* Y2 i3 u4 `+ q7 K辨认出神仙的行踪，
我轻蔑地恭敬地出神，
我看见了另一个人。
街头的熊熊红色舔食着他
  Z0 g5 D9 f" u( P( o那肉感的柴薪竭力证明
这是另一个中国。
( j$ m: I4 W- z/ C  G" \& U; m勉强算是“中国”的遗迹。
2 J* i* o9 I, [8 U. A; Z7 b; @可是在菜场，在阅报栏前，在其它
次重要场所——奇迹般地——
生命信念
把两个中国的臣民沟通；
一侧是男人做女红。
$ e0 d7 p0 U8 h; [! W+ T
不读你们的日记
+ w3 l/ ^; ~, f: e9 k  b8 H我也谴责你们的苦衷，
  a1 P1 I8 ~* z( K  Q8 P（栽花养草，说废话）
那幸存者的委屈所控告的飘逸
' \1 f+ L6 l) a8 y- S2 |构成了妖媚的判词，
# ~6 b7 T3 S  X- }0 L6 a" c“句法，风骨”，
, u. X. F! Q$ |简直就是稀泥，我恶心
2 _; _5 I- w: R' n你们发明的中国，慢速火车
级结起来的肮脏国家，
照着镜子毁容，人人
自危，合乎奖赏
( F# ]9 U9 _( v" i! z1 n* _（火车开过来了）
山顶和楼顶上的望远镜
: b' V- T, o# q: x( q0 x  v$ j! \5 F& H放大的局部痛苦
使得我比你激烈——在街头
7 v6 C; H+ m  G我向一个老头撒娇：把你
说已经给我们的东西给我们！
( H. u, O( j2 Q4 T' f8 f给？就是给，老头领
和老现实，拒绝
妥协，别无它途。
/ Z; q5 R& q. b0 O3 `我面对着的倒是我所缺乏的，
国家，支配，某一天，
7 f1 E" Z0 B: H% E和自由的能力。
1 }( [( q( E/ S; Q* N; F' ?+ R
6 g; f1 w- @) K# T2 X麻雀的黄昏理论可以休矣！
8 \" _1 ?2 o: |2 H* P" `; u恐龙轻飞的哲学，
必须饶恕九十年代的
+ ^* T5 s% V, V& Q1 e中国人，他不能崇拜沉默。
$ R5 Q  A. l' i9 W翻译就像风疹。
斜眼是合适的，
合适而又警惕。哦，交集着
  X2 i+ H  p- [4 P! D悲哀和糊涂，坐在门前的
泥地上：孩子们
: m) s0 F, \" ?. U) Z2 y$ D喊叫着走过；命运尖厉的哨声
5 S4 Q& {3 I! |; j控制着成长，睡前
0 q, U& G0 V4 S: C% J读《人间喜剧》。

, a' p* R; A3 Q5 e这是另一个中国。
. y' o1 ~$ ~* }0 j* \) Y( R只是为了存在，
: q5 Z7 ?4 W+ j/ E不是官僚的，而且是反官僚的。
我们的生活就像我们
. s1 Y5 P0 x" w  |8 s% F( f躲躲藏藏，可是我们
目的并非痛苦，也不是
因此折腰，自言自语，
喃喃地，“你，你呢？”。
1995.8.

二

3 |2 ?  Y9 t) P5 b% D! g这是另一个中国。
3 K/ h. {. h8 W" n你的声音传播着恐惧
/ D4 L! {, k' ^$ v% i5 i生存的和诗艺的；
你的声音，从草堂祠
从竹林和那些折扇般的诗集
) U5 z: n' t9 h) j( L. h传到一个孩子的心底：
# X0 j, A. H. x( W9 K& a8 g"不要这样，不要！"

回答是几声痰咳，
6 M9 g9 o* K4 A* M) A4 W0 o- o% m不是默默的发抖。
& @0 C4 b" H* _" T# ~摆脱了母亲的亲昵的公式
摆脱了女生的刻板的秋波
* ~* ^' M& V$ p（假笑夹带着抽泣）
& ^, t+ v( R4 k8 v/ B( j6 `来到公园里，差不多
  I# W$ l# d. q% A1 |- Z/ }一个没有大人物的场所。
3 p% h/ n+ E: M- {死去的老师能够原谅
短裤、香烟、错别字
和哈欠：黑夜攻占身体的炮声；
喝茶的师父相反，
耐心的冷眼向我们的弱点致敬。
( B! ]( Z" _: o5 A3 u小径时而弯曲，时而笔直
扑朔迷离的绿色
和幽静的院落交替压迫着
使他快步走出
个个亭子和个个展厅
他想哭！但他装得像奸商
踱进茶馆，在回廊
* [3 V$ N, Y7 [, `+ S外面的天井中坐下；喝茶。
* p5 ]3 u# F" K# D% Ql四周都是关于生意的谈话，高声
低声；但他还是听到了
你的声音，你的哀求，
“不要这样，不要！”

4 p0 v6 C- l% \& u. l  J, o对天厌恶油腻却还是
吃肥肉的痛苦的弟兄
方法就是大头皮鞋踢他的屁股，
5 F5 \* o: l! M" Z而恳求就是你用嘴巴。
只是向我，星期一的
例外学生讲述你的心愿吗？
/ \9 T1 g+ \9 i: Y; }# Z你的绝望会鼓励我回到教室
背诵你的诗句？告诉你吧，
& l. P# |) Y0 V! C) |今天，小我依然是张铁生
3 M1 {9 Q6 x% x6 E" C7 g; Q$ }虽然还是愿意脸上的橡皮
绽放娇嫩的向日葵。
8 M! r* A* |8 @4 @
( I* W0 v  H8 c1 k4 k$ O已经有几个冬天，几个
. @- r8 X5 R  i$ ?风夹雨的黑夜，
把不平常的感觉
一种身体变成生铁的麻木感
3 H1 V, x5 M5 h* l, G4 M* k* ~适应了，习惯了，右脚的
) F0 Y+ r3 _& h4 x) b( k  A小趾，把毫无人性的金属的迟钝
留作逃学的纪念。
因为逃学是离家出走的有力理由，
* h( m$ @" `4 \! [" I; c因为露宿河滩的自然补偿
  P& ?/ O, |4 _1 E是看见启明星。微弱的星光
& Q- E8 @, {4 l2 Y5 W霜的灰暗的反光
& x5 R  m6 ~( Y; g* n- ^. Z. u引起肌肉和骨头的战争，
' d! }4 K1 n; m5 O# t$ g魔鬼，强盗，小偷，
坏人都出场了！他们的恐怖嘴脸
猛烈增加家庭的温馨，突出
正付出的代价：他听见了
母亲微弱、凄凉的叫声。

从人声和鸟声的嗡鸣中
6 Y7 b+ _. R$ s% D" S3 q+ W分辨出母亲的咳嗽，
4 K) ]1 c3 t" _痰哮杂带着气喘，
像一只病猫。
他竭力逃避，又竭力倾听
& z5 E) W8 u) R高楼、铁路和城郊的小工厂
+ u* h3 G$ Z( ]都懔然穿上警服，阻止她
: B9 H- j" J" }# m挥舞着，但她的手臂
红袖章依稀可见，将她的愿望
用哑语喊出。这是另一种声音
$ Y+ G$ h- D# l6 J3 F6 t9 I7 h8 Z亲自汉族人最坚定的部分
子官，那些用巨石
; _/ j( t- P, f% P筑造的人防工程在城市的下面
也讲着，呼喊着。

可是只有你
— —自他们想往的古代——
" [/ a5 a! J+ j$ B" d发出的哀告，合符
怜悯的要求；如果北风、斜树、小雨
' i) n  u/ r; {. R构成冬天的窗景，一个老人
9 o. Y/ @) M2 ]: {无法修好他的取暖器。
; K9 K. [- X" X
1 z+ Y( p  s6 n. ?! X哦，让孩子们回到教室
画图，他们会创造一个
替代这个世界的世界。
他们的母亲就是毁灭，
他们的老虎
7 ]# a3 d9 L. l8 N9 c* h就是拳头的一阵冲动，
谢顶的老师取下假发，抛开讲稿
也没有用，也不会唤起
对童话的敬意；女生在男生的纸条上
. ^' p7 l: g9 c1 i$ h  f写下一个字：不。

  @- s# i' W9 r) M$ R驼背老头嘟囔着
前来掺茶，又嘟囔着走开了。
2 R% ~9 w) x" Q1 K) |1 Y+ l几个鲜明的画面
" s. `, m# i! V* X7 P6 U涌出记忆昏暗的大厅，
, j8 R: w4 v+ @7 W+ A几个人物交替出场，烟斗或针线
5 n; T+ V# J1 G伴随着他们模糊的面容。
4 J! R6 U: _9 l/ Y5 [  b& Q这些意思矛盾的声音
2 G8 c7 I$ h+ @' m这么坚定的调子说出，这么和谐地
+ R' T1 D3 v( m/ S" D! [滑翔在公园宁静的气流中
0 ]7 _# c/ d% K1 K敲击着耳鼓，争战的风心
突然产生阔绰感，
; k0 F! X( p# n" }女生的短辫和母亲
向生命让步的皱纹终于和解了
为谜语做出清晰的图解，
"不要这样，不要！"
* r* {, C$ G( d& I/ N5 `" K$ i
事实表明这个下午
阳光懒洋洋地宜于遐想；
, @1 w5 N) }1 x: z7 D0 Y不经意地想起某个人，
与一些人密切但仿佛无关。
) R) u( r7 T- K8 }, {# N他诱使一个孩子
和鞭子妥协，十分钟交谈
; P  a# }; m3 C) g. N) l6 C4 @加上几个眼神就解放了
) E( ]* \9 s6 g6 I4 J  i他的野性，啊野性，他逃出夏令营。
0 r' r+ w" c, T4 H+ i9 k+ h; r电脑里存有面包，
和一段晦涩难懂的遗嘱。
: ]& `  {- S5 _- K+ [& ?好好干！尽可能
留在老朋友中间。
他们不会容许父亲的袜子
' D4 W) {) [. J4 q/ \- j露出脚跟。父亲会死的，
. o- S! m0 |* j! i: _他的意思升高他的血压，他的心脏
受不了了。买呢料大衣
) `, T' h# m4 N+ C1 q7 |4 q% J( ~送给他吧，让他在节日里
坐在客厅的中心。
  x2 K* V' s* P; I* b0 z
, c- I. d9 p6 j9 k…… 你的声音
8 y  c' X0 }" Z; ^. z5 C9 O传播着恐惧，你的声音
6 `/ V5 }" w' s6 q命令的和憧憬的
$ J0 P! `: _& ~. s从公园，从每一个声音
! V# i- C3 e# ]! N0 A传到一个孩子的心底，
) i1 D$ e2 ~: v“不要这样，不要2”
! z( B1 m; q/ m% X（他现在还坐着，但已决定
悄悄溜走，悄悄地。）

三
" [' H. j# |: W
9 R: y0 Z& s# [# Z否定过的再否定一遍。

这是一个及时的痛楚。
% v/ Z5 x8 L+ P被迫崇尚药物，被迫
' j# S7 j2 B" R( L- G: b; k欣赏肥胖护士的注射和按摩，
2 U) ^( z& ~! n如此拖沓的液体，但是
/ U9 o4 B8 K: H. @6 x如此粗暴的速度，但是
当你从小医院转入大医院，
, b7 k! S) t5 g1 u7 E* N9 l当你期待着昏迷，期待
为不得已的爱好进行治疗，
! a/ `7 n  m* J! x0 L3 @  a* d你已经为你的烂胃
- ^- n! v% n; u0 Q0 d. ^0 ]配置了一个烂脑壳。

哦，我们告别一个
2 {* z' A/ `3 c, ~' L& e跟随一批，神经兮兮地
. o/ f8 d# ^8 p2 k从一则启事赶赴另一则启事，
（从内地到沿海，从国内
& D, \' B7 ^- }; c到国外，哦，我们
从懒睡的乡村来到城市）
躲避着户口的猥亵的刁难，
( J% u3 `2 I# V# y% k2 w就好像在寻找有真理的
胡乱的轻风管理的家园，
就好像抹去了所有熟脸，
* k4 V) @1 y. O5 B+ ^' P) t日子显示打字纸上
意义小小卷起的波澜。
5 I4 e, G' [, m3 E# o
也许一个人，医生，
4 v; O4 l* y/ s5 u4 Y  q' u
  I1 r  J8 L' `/ ^; S% Q% u5 `或者祭师，在和我们开玩笑，
笑呵呵地看我们的屁股，他的
% g0 j2 D% z& r8 E4 {; Q输液管在我们的上面，我们的
$ ?/ `% W  y' T前面和后面仁慈地摇晃，
  X2 h' A4 F: D8 P# E而我们顺从地躺下。我们
这些好玩的棋士和棋子。
0 x7 ^: j( P) c5 n1 z% W让我们和他在手术台上对奔！
' C9 K' Q2 s" H用我们的病态，新颖热度
( p& z$ T" I+ z; G/ J, P- q2 ?% a和腐朽式样改造的我们的
身体，娇滴滴但放进枪膛
9 @& R5 y1 ?$ X  Z7 J可以重现我们的狂妄的梦境。
" z8 |" A2 z4 h1 l/ P+ i2 K
' w3 v* K; f7 P" W哦偏瘫所肯定的生活
9 d* r! o" Z7 V- U把欲望带到了苦闷的一侧，
狠狠利用损失的一半，
: ?; F  u$ k/ @5 E% a躲下就是悲剧，站起
就是胜利，骨头带着肉。
  O% @" q8 h! X$ r) u- B1 _2 \
- B; U; J+ k8 [3 p9 M房间和房间重叠
. j+ l; K3 B6 Q8 B* K! e3 b7 H摇晃套摇晃仿佛
$ ~2 }$ N9 q* b站在另外餐具的餐厅里。
. c) B3 n9 [  x* ?4 \" W0 N  t已经闯进了另外的餐厅！
非法但是幸运地回味
上顿饭的革命味道，
5 T$ ^$ P/ x1 R" \) F, k封建太太和殖民厨师狡狯地诱使青春
效忠于素食主义，
! u: }0 J- }# w" Z" ?/ V9 y, V哦，植物的清香使得少年
昂起僧侣的面庞，
1 [+ Z7 j3 K  y- h. t' H' W带动他身体的麻痹部分，
带向浴室一样油腻的医院，
带给欲望的眼泪。
' N9 e# s$ S1 i4 t9 V3 d
( s9 N2 r' e! \! z% y' ^可是我们真正地
进入了一所医院。
6 a( n' X$ ]" o7 Z; D2 h医生吩咐我们的身体静止，
胖护士很快就让它
麻醉了。一块肉
也许一个脏器离别了它的
高烧不退的家庭，它的
亲密兄弟被锁进伤口里。
医生却说它背叛了我们，
8 t4 a5 M4 W% M" i: q0 [在这么勇敢的时刻，
# F+ |- K' @; r0 O9 w  ^/ l7 l我们的脚几乎折断。
而且一群男人穿着制服
% h# y/ i4 s  ~' q- z3 b" a& Z% ~4 J小跑过来，夜幕下
统领着一群热烈的妇女。

连呻吟都是职业的
: p7 w( K6 B6 u* O' A2 _3 ?我们被伤口捆绑着，疼痛
填满了我们的喉咙，鲜花
包围了我们的白色的屋子，
你掩饰着你的掩饰，就好像拍我
是抨出一座坟墓
是你：“你好！"
我不是我一个，是所有
裸露的、脱出躯壳的人的
% P+ [4 y- \$ F6 m内疚，我飞翔在城北和南市
3 H( B7 w% ]2 p6 \, E凹陷的夜晚，我看见
! g7 S8 I3 c9 }医生躲进太平间休息
欣慰地犹如自杀。

“你和我？”
“当然，你和我！”

妇女们勤奋地尖叫
, B' ~, h- J1 A+ X6 C- H, R: {叹息，她们为制服敞露的
枪管而果断，为痛
6 I$ e0 X3 s  v3 S* X1 `而哼唱，她们围绕着
0 Y9 z/ H. E$ P遗体就像一群独角兽
把死亡变成审判，哦，她们
( f1 b7 X) ~! O, D  \2 l还将把忌日改造成节日，
- f  p- y4 u! G+ {1 T3 w) m1 J7 m1 a盛装宴请下一批客人。
但是我们打着哈欠
站了起来，我们当然有
+ d1 R3 V3 Y. j7 w- u9 _1 q& C开玩笑和伸懒腰的资格，
7 S. v2 A" U+ }/ E# ^我们带着伤口和假设
4 B3 `* @6 F7 ^; V3 k赶赴下一则启事，我们
模仿你的逻辑，理智地
受聘于临时的痛苦。
1 i5 w4 P4 A; k# r+ f; o7 G/ s
/ ]# k2 M) s* z+ {, g因为这时，老套的
美景总是在这时出现，
车灯照着故乡的
煤渣大道，老屠夫
: F- n/ V0 `( ~2 K5 e* S3 Q点数着肥膘猪群，黑暗的群山
: x! L9 S& t) ~7 t5 b解除了天堂的武装，
天使们裸露着肉体。
: o. M* D. `6 `0 W2 [两个人，在碎浪
冲击的石堤上比较着，
' h% u7 {* F* g比较着生命的残损，
& K+ \2 l$ s/ o. K1 H所有的意义，那些皱纹，爬上
转业战士的鼻尖。
“我和你？”
“当然，我和你。”
! f2 V6 q( [, J- ?/ ?- W1996．5

: @  s7 b4 s7 G6 b! H四
6 S1 A  F( x& E, Z* p8 m$ m  k  e
呵七月，呵热量，
击倒了旅人中的
- ~# z, z6 L+ S9 R/ V一位步行者。他的遗体
是气候腐烂的个别例证。
这个秘密，秘密的
% a* o( a2 @$ ^' [4 T9 i# \探险家，发现了几座
废弃已久的园林，
. X8 {: j8 d0 z和一个老年男人。
1 C: P3 g& D! {+ g! [
+ ^) J1 R. a1 K% ]+ y( H——小衙门里的怒火
/ [8 f+ c4 m( J+ z2 L  s$ N; l1 K) J造就了他的冷眼——
  ]: J; p2 h/ `他一边打量，肩膀渐渐耸起
+ V$ l1 c  @& L# ?8 a$ v' A+ |承担并突破了黄昏
暮色中的沉重压迫：
在漂亮朋友们走上主席台的
那些或明或暗的夜晚，
; [! Y) U. U, F/ x& p1 B2 T他吟唱了新问题。
他登上假山，从山洞
进到一个漆黑的窄室，
# H5 n& i+ |/ [' G  ~/ {7 X8 i9 {就像假设的那样躺下，
哦，不是死亡，不是选择，
5 J! l! c( E  S7 c  {9 p$ r' u. x这样来维护肉身的低温
和不道德感的凉快而已；
* C  y; {/ Q) y0 Q: p, l& Z“两三批人”，问题是
" c9 T- p" N& \: W3 z" W“究竟哪一批稍稍
" Z- y. u. `% @4 {/ p有益？”时间冰冷的花环
( Y/ ?( B; n$ S) d描绘我们的肉身时照抄了
他们势利的宣言，所以
小偷小摸也得到宽恕。
现在，在花园小径散步
踩着石缝中的野草，
会觉得是踩着他的头。

他在星期六晚上，
, u' r) v1 o+ o! j/ ]' i/ d去公路边的小酒店，
烂醉的酒鬼们蔑视着名誉，
人人的音调怀疑地
5 w- M1 b" i+ W+ h9 v7 f7 M$ @/ h升高，低姿态的恭维
2 v- _  ^8 b0 }' \7 g( z2 P9 ^$ N令人怯懦。果汁战胜水果
医学又征服了美貌，
) u; Z( I" ?4 n" R# t最终是一个小号手
- n$ R/ t/ `' v: a7 d# f赢得了疲惫的目光。汽车
" S" m  y- @; I; N和自行车吼叫着驰过，
小号手唱到：我想要
撒尿！这是对年青的疲惫者的
5 y# `; r% T" k哪个部分的吹呼呢？
哪个部分的痛苦呢？
- @. t4 `, n0 R月季在灰黄夜色中。
花篮装点着主席台。
呵，他们，一会儿以后，
他们就化装成别人，
0 Q" l  n2 _  x2 x7 @, |" E跳上你记忆的舞台，
去骚扰老式幽默的朋友们。
! T( D6 G1 [) z) c“你的气管炎好点了？”
' O2 q+ _3 A0 `8 Y3 ^“还斗鸡，还是打保龄球？”
$ f% K$ P7 _3 X! f. e. Z! M他们的幽默是如此乏味：
只有他们自己配合着
" }  ~$ L# Y; P笑一笑。呵，他们
还是站在主席台上比较得体。
6 Z3 k8 ?7 y% ~" _$ j而在那光线如雾的地方，
/ e) r3 d' x* ~+ O玩牌、下棋与驾祥云
( R2 u+ V$ M3 ]6 L" p' g! d: I需要更高的洞察力。冷于冰不吃，
9 q& [7 U+ F2 ~, `1 I% J5 Z不喝，不睡，贪婪地
$ e; n7 R$ @- c6 P遁到每一个犯罪现场。
' g+ e; l+ c' d( B! v; n
——可是有几个人
绅士、工人和乞丐
1 q: U# n& \) W$ h) p( i反对而非追求这一穷人的格言：
在深夜大吃大喝，
如同从睡梦惊醒——
, f; Q  E8 S" U当他们把龙虾的皮剥下
8 U4 Y- ~& S, ]享受着下属献上的
3 k% \+ t$ S$ W/ _& e轻描淡写的溢美之辞，
在茂密的草丛中他惊喜地找到了
石桌，一个人的嘴巴在这儿
0 K/ g" u& s* W! D把语言变成了奇迹。
  p) l6 h" x0 V; \在江西．在长江南岸，
岁月一下显现出
凶猛的兽牙、旧人物的
老嘴脸，笼头，祭酒，
/ u2 W$ `: N- y, k2 Y而一种相反的力量
) a- u1 ?/ u9 A2 p清晰的思想，越过田园
和最低的愿望结合在
他的眺望之中，村树
山峦和云交替染上月色的银光
* `3 \1 F1 a' Y9 _6 D( m8 m( J  @和黎明的金紫色；去世的朋敌，
' t) ^4 t8 n2 D6 N: e善良或邪恶的祖先
重新获得道德的方式。

4 E& N0 X; |+ |有两三只鸟儿飞来
酒桌边上，告别了的
人和事返回到忧虑之中。
5 A3 b6 S. k. b: }% p在村庄里，和坏天气、和昆虫
3 z- g1 C+ s4 [  J, Q和风湿病战斗，和常常
; j" L" u5 ~+ h, ?5 ?降临在小册子里的梦魔
. _% s) ~! U$ z  B! i- \- Y! H相同的尖刻面孔，
相同的出现在朋辈
* O8 K; Y5 |" r3 d- }) s/ R转身时的停电之黑暗，
和鼓风机一样凸肚的
那些假和尚，——————
7 Y) D1 t7 x3 H% o) ]讲和、讲和、葡萄藤搭好了
7 T1 g4 _6 {$ I( l' Y今年的凉棚，朋友们
带来了酸腐的夜话，
有几分提醒一次夏天的远足，
在陌生的河里互捏鼻子，
弯曲着升起的气泡
在水下透明而恐怖地扩大了
死亡的静寂，渐渐地，却好像一下子
水勒住脖子，像是
* q; f8 p1 v" e
5 W% i3 `$ L) {1 A) D" Y) L奖励突然坦露的伤感；
有几分是对虚荣心的
/ l( A# W/ G/ S; D' g; d. R$ G警告。即令在江西朴素的
: y4 |/ c: r& Z东部山区，即令是
" {3 ]! N1 t1 c! B山风刮乱了电视的图像，
' ^) ?  [4 ?/ D& y3 `夜晚把它的权杖交付给欲望，
7 m' ]& B5 f; C2 K( }7 q7 d那鱼游和鸟飞的兽性，
雄鸟搂住雌鱼，不仅如此，
当忧虑送来一大堆华贵
名词，和形容词，
/ @, r# m/ N! T和简明痛苦的概念，
睡梦将它的空间布置成
2 f- w2 y: Y1 G3 p' y宽敞苍白的客厅。
客人仁慈地描述另一个
6 i: Z0 ~; G% Q, F* F世界时顺便宽恕了我们，
像是容忍老头老太
模仿少男少女光着屁股
! G2 x$ v  ^' g, x安排未来。呵，不仅如此，
+ h' e; E7 f2 O& V6 Q- g" B7 [' d关于我们，关于婚姻
和儿女，它用上了失明

之漆黑。一群蝙蝠
' H; G. w' h2 R俯冲而下，短翅膀
撬开嘴唇和牙齿，让我们
说“恨”，我们说的
是“谢谢”。布衣
长衫的客人竖起拇指，
* p! d' i% B, l" m/ i5 S1 q, F“生活”，他赞美道，
8 h4 f. H  f+ d# l/ D2 ^. M“就是说反话"
! w; [# x, g7 Z5 R/ t他躬身告辞，回到他的
桃花园，山风
吹得瓦房顶轰轰作响……
% Z' I2 s( W0 `8 ?7 s

" T" G! w- C; ~9 |$ C# E五
! h2 w* y! Z8 R
% q/ ^9 v# C" b, K…… 比想象的
+ n0 W6 Q, W9 n: I' L# C4 b还要严峻，诡谲。
9 Z& \& a$ d; Z4 H: y8 c而且也不是急骤的起跳，
腾空，不是生活的
取胜之道，不是。

那个少女进了电梯，踏上
/ n+ h5 a2 G. P1 P7 m垂直攀登的道路，
) m4 h7 W; }1 m0 l她的短裙迫使楼层的高度
& F* x+ k8 ?6 _0 R1 H' A2 P2 N低于美腿，她的睫毛
" q8 F* o9 i' S$ N打开了备用的电力系统，
她的舌头弹射轻巧的炸弹
征服高耸的玻璃帝国。
3 s9 h! I; X9 D, ~$ v1 z就像黎明留下口红。


仅仅是，上班了。
她的尖指甲翻开文件
翻开几百几千人
% `2 H- \# V2 T) @3 W$ z% ~下个月和明年的闷热日子，
' k4 b/ C- ?: @$ P6 f她当然不会想到数字
4 W7 Y$ p6 l1 \3 Q2 P* Y* Y) h3 M3 R和数字的聚会将造成
一些无关的人神经分裂，虽然，
他们已经习惯于大笑，
接下去会一直阴天，
多雨。网络小姐弯腰请求
试用一种浓烈的香水，
# E: |( v8 z6 w9 L7 c8 W性感，出自科隆，犹如
- @& Q0 j! `# V0 ~8 u一对气体的德国翅膀，隐形的
8 D' b8 a+ W3 b/ N& a但是公然飞行的纳粹式
战斗机，“妈的！”
% \5 u  Y. w& h: T5 t1 _" `2 G$ N) f她关掉电脑，半恼怒地
合上文件，匆匆肯定了
别人抱在一起的痛哭。
% G+ D5 I( I( E
7 O; W% P" p7 S仅仅是，开了冰箱。
并不想开辟通往冬天的
- B' B% c  l- ]& ?寒冷道路，仅仅是口腹
) V( f8 |, z3 c之乐，享受冬天的礼品。
她的尖指甲戳了一下
2 j* y1 a7 P9 R& z冰淇淋的奶突，没有想到
心里陡然升起一柱喷泉，伞形的
水帽冲出脑海的水平面，
4 p* E( ?  X8 f; x像是新生婴儿的脑袋
滴着惊喜的鲜血，因为，呵，
- V+ Y2 F7 A$ \- \. ^因为一缕阳光，一轮太阳的
一点余温，轰开了
& ?" d4 j2 E" n' A紧锁海空的浓雾，呵，现在
/ Q+ g  l2 Y, z* d% c笔直前伸的航线和弧形
% V0 k3 |1 ~* L$ C展开的天际线无理地
跳荡在红色和白色葡萄酒燃烧的
低沉的光焰之中，现在，
窗外的礁石，楼厦
发出同一个信号：靠拢，靠拢
9 o7 r! w$ S) d! j. ]危险的垂直世界，灿烂得
如同铜色的降落伞。
冰箱，文件柜，花瓶
% Y/ m, i% s0 b3 v9 |和百叶窗漏进的光柱绕着
& f: x) y- ]3 c' e# q+ x$ C1 v办公桌旋转起来，她成了上午的
旋涡，盘旋下沉的窝孔
1 Z1 Z4 T) O; g, W5 F' i0 ]4 ?吸引着行走或飞翔的
顶层之上的短羽类，一小时
& u- H' U& M" h! u; {% d压缩成一刻钟的螺旋体，
这一刻钟她睡了一觉。

/ z, [* a3 C3 j5 G: ~1 e6 A# t7 [醒来抬头，东西已
& ]$ Y) G: o) \# Z" A4 @$ y变得旧和急迫，文件夹
2 z/ I0 B/ u" R  h* I6 j4 p4 h等待着变成不同份量的公函，
她的焦躁和困怠（她了解
小纸袋捆住命运的拘束
之钝痛）和她的下午一并
等待着山东人，他在苏州的
草坪上，正好，击出
一个好球，还有一本乐观的
《他人的痛苦》在车座上，
反射着茶色冰冷的阳光，
' S! ]) C  J" L& a) ?8 Y  ?司机反复睡着，又一个好球
2 b: [, X* ^& m* W" O替代了一幢低级公寓，
而在上午打球农药味
神奇地凝聚（呵，快乐的）注意力。
: i: l2 B3 K( c睡梦猛地提前放弃司机，
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小块
恭候沉睡的电话开机，那时，
- O$ p7 ~2 ^% m) v6 ~心脏病慢慢发作，鲜花
驾驶人群屈辱的大腿。

: D* t( i3 _+ {一直这样，在她周围
密布梦魔，暗影；时而
" ~* w+ t8 S. _) u6 L4 F+ ?5 N光明朗照，坐在地板上仿佛
' u# Z- r9 P; p# C花农蹲在花圃里，光斑的
蝴蝶军团忙碌而又蹒跚。
就在压在头顶的小型办公室
最后评价本行的空虚的当儿，
0 I& m& {2 B  m0 _她再次听见瀑布的轰鸣声。
7 s+ \. y$ J, @7 w隐约，宽阔，带有高空的
2 q3 d6 c! f: J: Z% a% q雄伟的落差，和久久的
2 p) E" ^+ w1 ^- D0 j& C沉闷的回音，一股温暖的
+ {: V/ n- [7 s2 s) k6 B6 \. p感激之情，朵朵浪花，拍打
3 s* ]  ?5 z; o" T) E她的乳房；她感到了来自
钢铁云雾遮挡的召唤。
8 X' i; Q" {% R! }- t7 U1 @
妹妹睁开眼睛，所以
' d5 p* m9 o5 S: U  }' J3 I天空出现两瓣月亮。她骑着
羽毛球，和矮胖同伴降落在
5 I) B; U# T) m  k- V球场上：所有人都站了起来，
所有死者，熟悉的，和
陌生的，妹妹的无重身体
救险球和扣死球，把对手
, N/ M  p+ H! k+ y2 q. W打得大败，呵，所有死者
都站了起来：生前她从未打出
, y. N/ E5 i7 a% k7 X  R* \* H这么多压线球！呵，妹妹，
把你的比赛移到白天，
移到下午之前——她打开电脑，
( @, Q5 U( l3 e选颜色，调景灯。云块
远如堆雪，妹妹比原来
% m0 J% I4 R  v7 ?臀肥，腿粗，腰摇晃，眼睛
明亮中闪耀浑浊的蒸汽，
8 K1 S. [+ k+ f7 H1 s3 K“你棒极了！”她为
; U( L0 t& U4 T$ A- x! p7 b* O" \新潮天使的球鞋添上金羽毛，
$ ?0 _3 Y, s% l7 K5 O5 }喝彩声，跺脚声，她上升的
1 b+ X9 I! I9 {# T轻烟掠云之声，久久
4 V" t  H! E. u4 P: Y+ r' z
. _. I( i2 ?+ G: D1 L$ b9 L摇撼这个上午，这幢
腾空而起的大楼，在下午
和蓬勃的中午，在腹部隆起的
斜坡和脑袋低垂的悬崖
; Y/ A3 E8 I1 _! T在坏消息决定，之前。

: b  P2 E: ]6 Y六

" }. @1 l+ t& q5 C, h' o- M我松安全带的当儿，
- g: {0 V* y0 y/ P: Q手腕被抓住，你说你
4 t6 H( e! ^! G+ L/ K# C6 s, B是个就要成名的诗人，现在
我休假了，所以我隐瞒
; H+ E8 M4 ?! s. s% G4 e9 K身份，我是男人的瞬间
2 m4 @3 q! T. h7 ~: S& y3 F2 Q欢乐，但此刻不是；我是
% H/ ^: m$ Y  K5 B. g3 q6 {$ @女人理想的一块伤疤，
! G  b8 V( j) D$ Y/ ]* g$ j; J但此刻不是；戴戒指而不
炫耀的手腕，是一截粗的
树枝。我要在飞机上
休息一会，只有在飞机上
摆脱了快速兴奋的定时器，
入睡的昏晕感和朦胧感
柔和地显示睡眠的安逸，
# i  l- N4 t" b1 a6 K那些液体的交易才匆匆忙忙
1 |5 h) C0 f* j把肮脏的意义（多少午夜，
多少街巷，多少手帕抹去的
婚姻）概括为一个字：操！
你越来越紧攥着我，
) r' N( K( F2 P3 _可是云雾俘虏了脑壳，听见
你的声音我仍然昏睡，你的
" w7 K$ {; W2 C6 \意思夹带着机舱里的
脚臭，我们已经飞行在
江苏上空，你还抱怨机场
那难堪的沉默，在常见的
尴尬中发现常识的黑夜，
你会感到道德上的快乐？如果
9 Q+ q! z# f& U4 W9 b醒着，我会说：“呸，
! U2 H1 {& Z7 Y1 @/ }1 h8 f胡说八道！"而现在我
回答，你也听不见。在睡梦中，
: U4 |5 ~, f8 V7 s2 Q我是另外一个女人。
飞起来了，穿过候机楼的
窗玻璃。你啊，和别的旅客
2 \$ I9 M, W0 h7 _- D8 ~% ?7 z像一堆问题困在窗前，
等待狂风收回乌云。日程表
已被修改，这么多人的急躁
都慢了半拍。你去厕所
2 ^( V, e) O* [1 |$ P, c吸烟，反复靠近我的椅子，
! }- }: I9 H- ~- Q" }$ I# H为什么不开腔呢？广播里
消息转好不利于艳遇，
8 B- t1 m& i. L  G耐心告诉我比赛谁更轻
不如打盹。脸色绯红，也许
苍白，我的懒劲把
, u$ z4 p: x* n8 g我的感情麻醉了，就像
! ~9 i/ [0 U1 D( q  U0 C* X多余的田野打败了我的父亲。
) N8 O  O: w' R5 _& D  e9 _. C; l你斜身挤我肩肿，我
6 {( ]6 Y5 s# F就势扎进梦乡。旅客们
, G3 u: M* ]: `左手握登机牌，右手翻杂志，
长文和短文仁慈地
描述我们的生活（盼望，
+ F- l% w. Z5 ?0 y& [; q笑容，汗水）为罪恶，他们
看到的却是你得到的。
哦，一些无客套的细节，
闪烁着技术的激素般的光彩，
- [7 ^" q2 H& g; V+ j9 r7 h实际上就是激素的
体操，我的悲哀是我有
你无法得到的东西，它像耳塞
# r5 \/ @. c) T9 g登机时使我闭上眼睛；
我的心脏静如梯子。长故事
  ]8 }3 ]& A. v! H0 ^) Y% N# m+ ^和小品文讲到我们的痛苦时，
/ A% {4 b# j5 h5 N8 ]; j" z6 M* i我正向月亮攀援。淡蓝
7 T/ d% O; C7 ~# }  }/ M) r: W空气，融化了的天际线，
5 o! O/ Z  k$ X8 t8 i, M) b& k在几座无声城市的阳台，姐妹
2 V3 l' W8 k9 k! k  n+ i6 j和兄弟，跳起脚尖。
望见月亮的弯曲，听见
8 f+ a5 S- K. D: ?8 {, H, c6 T我的惊呼：“出了什么事情，
/ z7 K+ s- D! `  }7 R/ d! I# [妈妈？”哦，我命运的
妈妈，梦想在梦里实现了，
这里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，
没有野兽的气味。云
逐云最后下起一场阵雨，
伴随着妈妈的叮嘱醒来，她
示爱后形象就消失了。
; K( H8 N! N& f她的权力此时向我绽放
' H7 n3 |5 q% B9 Q馨香的花朵；你的手掌
把我从弥漫开去的雾
恢复人形。你的舌头
讲话而不是讲价，舔食和
造爱？那些出高价的
贩子和大腹便便的税务员，
那些不幸断腿的足球健儿和
5 v. V) i! [! n, n2 P( |学校里的骗子热情地
使用舌头，我曾相信
' o3 |: G- ~( ^3 o- n. x* V  l, Q6 T我身体为之充满诗意，和谐中
弱肉平衡了缕缕忧虑。
% h5 W- M1 C/ M6 r2 O1 q抓住我的手，讲吧，让
7 I' R, V9 T2 B1 x6 a, E* N金雨——浇过我的头——
* w/ H% R: x5 u8 x) }: `7 a, d0 a洒进我的心田，“金雨”，
抬举我的心地然后降低
- l' _; k6 b7 z+ W; y! P1 ]我的身价。好词的作用向来
如此，我习惯于为
讲好词的俗套热泪盈眶，
- C& {9 C9 S! g9 R$ n( N7 t2 C可是在机舱口照相你摘下了
# ~6 i! d$ b. m  D眼镜，所以我知道我
乘飞机去天堂，瞌睡中
和初恋的男友照相，他也
  _) }: A5 d  f' x) O8 b" P& Y4 T摘下了眼镜，他说树、河
+ F4 s0 b3 y5 R5 d2 t) z6 s5 ~和倒影模糊而昏暗，哦你
话假而奇妙，飞机下降，
! L# ]7 O$ n( n) _6 u- s1 q$ A/ N9 B我没有察觉，我想到
$ w0 q% u3 E' n' _4 R1 Y街角，山凹，胆怯的初吻……

) u- r; h1 r( P' R0 {七
( h0 B9 l* {6 i: t' X  w
! ?& n( ?- U" B+ b7 s1 ^7 ]8 I现在可以进行一次交谈了

粗心大意的点头习惯，
* j, C- W( G9 `0 P$ v作态的沉默，连同二锅头比赛，
和在飞机的摇晃中迟迟地结束了。
2 g2 `5 j1 p$ r" v% y出租车驶出机场，轻快地
进入又透明又漆黑的森林
直到在十字路口等红灯，心里
( h1 H( h7 Q; k7 z% T# I+ k一亮：那些楼厦被橙色树叶
镶了一首花边，来自楼厦的空腹
也来自骤然下沉的心情，橙色微弱的
) W, k0 z/ m6 U5 F$ Q火苗闪动着。啊，第二次
回到自己的城市，第二次
腹痛而浑身汗水散发着处女的
$ C( r; p( P! Q& y" r惊恐的血腥味，整个胸腔，
肺脏和心脏，压制着一个声音。
/ Y+ }+ v5 r# T( q8 p
现在可以进行一次交谈了。
洗澡，换衣服，有点儿冷，
; A- @' P% U3 Q- O5 ?9 T0 Y身体部分地躺上床，老邻居
不在家，冬天的夜幕像故人猛地
叩响公寓楼的窗户。"什么？"
回来了？我的酒量等候着你！"
3 \; s% |; y! ~. `% d# A你的诺言兑现了，请你马上过来，
- E) t- Z' a$ L7 K用你的怀疑表扬我火热的
% _" s, @$ k1 i' T, A. M7 S幸福的心情，用你的恐慌
鼓励我激荡着的有一丝忧愁的
坚定的决心，用你的怜悯
帮助我惩罚我们的乡村电影。
- Q) `+ e! \, a" L1 g  q) M……微生物的呐喊，蚂蚁的
! A/ H$ }+ H" u* M, {# e" G粗腿，劈面而来的螃蟹的
起重臂，锥体水晶，和寂静的
5 X. R8 Q: s8 j+ w8 f/ O7 p3 h) p( m红色砂粒，电影院，VCD，
比实际好的、长途旅行
6 L4 f$ C5 ]  w) w带回家的照片……我们的
那些漫漫长夜，啊，你在外地
# {0 |' k/ q+ w  |  [3 p( }草坪上的少女的裙子不朝向阴处撩起，
她们的甩头和地下室的哭声
7 d! @! A# C8 s, J$ N
" d1 B+ |6 |3 K4 B( i1 O# ]) S和其它隐约的东百在喉咙里搅动
但无助于呕吐的快乐。“唉，
) |. C2 [. h" \7 [' N7 U我！”我把我青春的尸体留在了东京的
小旅店，我第二次…嗨，
' I+ }" c2 @& _( D1 b! A在我去拜访你的路上意外地
" A1 N2 D! ?$ z' |. S: r$ f& v' G遇到你……老样子，但是老了，
折叠伞折叠着，不信任感还在
保护你的。“我不能在家
等电话，我不能。”啊，当然，
啊，你的脸上有了不光彩的
8 G" W- z$ o# ~3 T% v! G- d斑点，你要开始赞美死亡了。
# P  D" x+ i5 e* v( D1 ?2 C$ V( X你不是一个例外了！好吧，我们
蹲在苏州河边的水泥块上，
眼看黑色的河水倒流，白色的
8 J4 h5 Q' [* N快餐盒带着小旋涡的震颤，逆坡
2 g  M! ?0 _- {  @  e- r; F而上，你戒了烟，我也一样，
0 B1 O$ k6 s( O还戒了酒，“我们听听他们——”
: }* s! Y5 |7 X1 O8 d可是为什么？我是想说——
那些个短裤大孩子说个没完
( p( T2 g. N8 k7 n. R$ u把从美国进口的抽象武器，
0 X1 U  I8 ?) S# ~: t7 s
搬进旁边小酒店的雅座间。
& Z: N1 ~2 p* i% Y! y6 V0 L0 f' [我听不清，孩子的声音谁
听得清呢！六十年代制造的运粪船
- E0 d9 R4 ^' Q3 e突突驶来，我的阴囊重重地
挨了一脚：我知道你的后脑勺
热衷于挨拳头，你的肩颈和柔软
霉湿的思想肯定地偏向左边，
你信仰你的苏州河。它接纳
革命政策的大小便，本地老年机器的
% R" k& j+ T" ~! M& U% U勉强的分泌物。污秽它的清澈的
) B% A8 K/ [/ O$ o; _- }' @人面兽的贪欲单独为此负责。
就像我们的肠子，为百事可乐的
7 [( B9 |$ p0 h2 ^4 q8 W8 j7 R褐色苏打而排气，为年夜饭
0 s0 J# t( W; |4 M' t* N# S; M而绞痛，电视节目为我们的舌头，
为腐败的味觉单独负责。多么好，
苏州河的蛇毒的舌尖舔着
我的鼻孔，舔吧！我们，

现在可以进行一次交谈了。
( e7 _9 T. b) p' J" d* a! l
登机前日语宣布我死亡，
现在死者开口说上海话。我的口音，
我的高腔很早就在公园长椅
7 S7 H" t1 A2 X6 m/ Y2 V1 _% t和门厅里闯祸，也曾经用于
9 J8 p. P. C( o挑逗样板女高音。我……了解
; N% Z$ _' @: ?* h  E' B挣脱黑夜的捆绑的浑浊的眼色
' i9 \1 u) A0 }1 o和柳条撬开的燕子的嘴巴，我了解你，
) M$ [. h" X. L, v7 W% E: P6 N把城里人的语气带进田野，把你
# p6 n8 ^9 t$ h6 c  L4 ]2 P1 ?在橱窗里的显赫样子缩在
' ~- e" n. J, R; r0 p( ~木箱上，从谎言的甜食
你饥饿地打量过身体肿胖的
6 w3 O6 O. v) ~饥饿的人群。我了解他们
就像北方国王和他的宠臣，
进行春季围捕，猎狗一会儿下地洞
/ p4 ^. y- z3 t& _6 a- O8 V9 L+ D. c一会儿窜上高高的树枝，
欲望的森林在诅咒中扩大，
0 t- ?- _2 O' V! y迫使旧城区的老爷在合同上签下
远郊的名字，他们的灯光
照亮郊区的夜晚，替换来的
3 r  Y1 j0 ]7 X- @$ y* G! q
4 p. p; z) i3 g$ a) b( N0 S8 p钨丝舌头的男人和女人
在厕所，在医院，在彻夜亮灯的
; M# ?7 i8 \) A5 @3 }3 A3 }其它角落交换野兽的唾液：符号，
5 L& `9 o6 X2 ^5 |3 U) H! C) g分子式，催化剂和集体殉道的
综合的耻辱，主义的河水，
叫游泳选手满身鱼鳞，潜水员脚尖
6 |: o; H) q8 {1 H2 o长出蹼。主义的苏州河水，
主义的城市发辫，但不是它，
9 n- z4 p8 n. ^9 Y叫我们的味道异样，会面的时候
疯狂如同交易；闭眼见到
) C# R5 ~5 o9 E8 c1 ~( Q小头目更衣：健壮的体格
6 t% }' C( B7 w' y/ \, \' I充满胜利的预感。……你的眼色
灰我的心，我像个小贩
& [2 h8 b2 K6 r. a$ ]& Y  Y6 t靠贱卖获得新生，啊不，让我
还是你拉拢的那个少年，如果你
1 |" R, r# l: E2 G7 N听完他天真的幻想虚构的
人变非人的故事，你可以临时
4 a- B/ X$ |" u  S. F把酒馆当作祭坛，把五月的雄磺
当作我的请求，如果你原谅
8 T" j& U5 z" h4 C  o! |' e' a1 B, r5 C久别重逢的两小时愚蠢。
3 ]9 v8 G- a7 G% o
1 Q' M7 y8 F/ J& v: M几里河水，一堆沙丘，你说过
4 I/ [8 ^$ s5 }3 p7 P. ]白天是一阵风，我的哥哥，
6 `1 b0 V1 T7 N, o4 I) Y3 g) X我失败了，我的奇迹是两小时
有两年的荒谬。我想我不能
% w% ?7 B3 A7 I( A否定这些不同的面孔来修补
4 w7 Y0 |# }% Q6 T" Z% c' K8 w, R我们的痛苦。我害怕你不同意
我的突然的心虚，我的手
* p0 J( }9 F1 u9 M$ G& I$ A  @7 h: B和我的膝风湿曾领我去到
0 i* Y' H$ x; a8 C! j7 `% {4 r9 Q) ?好玩的地狱，我们的学校，而你已经
$ D( h: V, |4 d放弃比赛来轻蔑坚持的虚荣，
我讨厌你的缄默。你刚
长途跋涉，没有恢复疲劳。明天
) w& \4 X- x2 n( ~, Q# b% b我们去豫园喝茶。这些年小偷
— —几个孩子——把我的鞋
——偷走。你送我一双免得我
赤脚。别的礼物，表和
领带，对我如同绳索，留给
你自己吧！我们回家，一觉磕睡
消除时差后你也许会读报纸。
7 S8 r7 g. h/ [4 l. s' l我不明白，但就这样吧。
- Q' u, j8 K- g5 i
八

当一套房子捆住我的手脚时，
这么多人沉湎于猪八戒，
: Z) g  V0 w: e. @- `为之欣喜的家庭欢乐；当车窗
  Z  O% |; f3 J- G  w% p4 y3 X6 u6 Q把我从风景乏味的重复
领进布满污渍的玻璃内心时，
  k2 C6 T: y3 T% F还是这么多人，在油灯
幽暗火苗的周围晃动着脑袋，
; l  y4 \1 X% l5 P! M胶木唱片播放的1968年
是一阵又一阵噪音，少许口号，
  F& f- [2 c( R% V3 T( z多少散会后的离题议论，
6 r# S3 d( {' G! X& R异乡天空的星星赞同错选了
9 k! g  t) g5 p! @/ S6 T战场的悔意，然而在酒吧里，
# P: ?3 h) F5 a, P+ K/ H孤独感回来了，小姐们的
臂部细痣吟唱我们，噢，我们的
白天：用一座新楼和暴发户
抹掉旧楼和穷人的影子。
& p( w& O* Z( n7 ]5 m在乐童换唱片的刹那我想到
7 T! f, S% F) I  |我已是我前半生的敌人。
汽车把我啐进酒吧，我是
我十九年前那愤怒的口痰。
) i7 Q/ U8 W" F) g! t* b( p呸，战友们！所有挂在胸膛里的
钟表统统锈在了车站里。
哪座车站的剪影闪现在啤酒
* L" ~! R  A+ I' R0 O& k. g泡沫里，哪些人的灰色形象
/ a/ [- D  Q8 w$ ?, C+ B1 |) d就卷入苍白或漆黑的火车，
那铃声嗡嗡和火车一样
  B7 S- u' s, w长如忍耐。传单，噢，传单
就像落叶在空气中翻飞，
- }- m: U- E8 u( b沿铁道、公路和山径传递，
传递无畏而残酷的热情。
我的目的是爱和恨，结果是
) ^% P9 R1 E9 \山和水；月亮和太阳交替着
从枝树那高高的树尖升起，
/ j$ J/ L6 C6 F0 I% ]/ ~  A+ p使我出神的却是少女排队
' W3 Q$ t- W3 m  I. o; @进电影院时那厌烦的脸色。
现在，现在，少女们排队

往篮框里投排球，双休日，
去淀山湖吃大闸蟹。她们的
小腿穿上火炬牌筒靴，像是
幼象用鼻子走路。可是，
填在儿子喉咙里的拳头也在
1 H7 L) }6 @( M& D/ F业余地管理她们的丰姿。
就是这个有八个绰号的小仙女，
（妖精，化梅，肉瘤……）
0 `. Y% |% n+ v% ^, q穿梭在酒桌间，用啤酒和汽水
测试白领英雄的左勾拳。
, ]6 {3 X, i; b) @) n' R我知道她是华姿华斯的妹妹。
" Y+ O1 Y5 b# R. P" u3 V引导我从黄昏滑向午夜。
( E: T' d8 Z1 f3 v7 y# [( k0 b一次次添酒，一次次上盥洗室，
0 V% e% T" l" h( r1 f+ ]2 O整个一天的忧虑归于尿。
" q& @: R; H2 C8 S2 `5 N1 j( p3 \如果我需要她开口她就会说，
“新牌子的啤酒爽口呢！”
- Z- x4 m2 I* F$ i6 R7 q如果我需要她坐下她就会说，
“今天申花输给了大连，
/ M1 f; h' d" ^8 n: w4 Q, a( B: u今天晚上…”。“好啊！”
生活的意义附着在球上
翻滚着向前。意外局面的震惊。
# x6 Q: l+ X9 P  N3 p; s排球和睫毛一齐弧线
  P" z# k; V* W5 [4 h
  ~+ Y5 G  H0 L% p! h4 j$ U# F飞行。我欣然接受又一支
( i% F! V3 H$ L* u老革命歌曲和半裸的舞娘
组成的恶劣图案：球场，球桌
给我们带来战斗的欢乐。
我们打败了我们的老的敌人，
他们的军服却大摇大摆
# c# n% R/ Y6 ]$ C1 ?! j' e. R征服了我们。她去送炸薯条
4 i3 h* t7 R+ S4 F6 `# R收小费的当儿我闪回到
/ M( ]3 N% O  X$ C7 T2 O火车上，咦，星星低垂，火车
把我留在平原上的小镇。
另一个夜晚，当杜甫的月光
5 v7 J6 d. j2 r9 ]# j1 O: N7 ]推动凯江急流，我读着
《毛主席诗词》进入富裕的
可耻的梦乡。那个夜里，
0 X- Q) Z. G* T0 \% h他走出游泳池去抚摸了天安门。
4 U3 |7 S+ f4 @8 z+ E" C沉默重新统治田野中的
6 O4 U' U6 K* Z* l+ T+ w* u5 V美丽的会场。流浪汉回家了。
炸薯条来自漫山遍野的红薯。
& R5 u5 x* v+ X- C* d( ^: S她怎么知道幽深的水进确实
掘在铁灵魂里？小姐，
我的小费出自我灵魂的枯竭。
2 I' o3 Z5 O+ z) X! w* E4 j& D小姐，让我告别你们
: Q* v( ?+ U7 j3 A7 l
- ]( d. c) @- N8 ~# D9 }' }美意布置的噩梦。下一个酒吧
带我封闭的水进到摇摆
2 N4 [, j- Z  |  T! ]在黑暗中的中美洲水手中间。
3 `+ }- @- B* [阴沉的蓝色祖国送他们
1 M% ]! d( }7 k到所有陆地的地下室，混合着
渴望和海风的腥味他们
跳呀肩胛耸动像是海鸥的翅膀。
或许在土床上翱翔甚于
; E, p  Q) \- N) z5 |在甲板上写长信。我问他们
) M& Z; E& G$ {6 F/ F7 IUFO怪影和飞船的残片，
# X! D2 f3 `9 k+ F* ~7 s' |4 W/ F他们要讲的却还是康拉德和
0 U# N: p- ], @" A无供氧装置的海底呼吸。
我们的城市女郎总是假装喜欢
怪鱼，海贝，冒险故事。
背叛船长的怯懦所崇拜的，
" P2 J3 k/ Y! f( M掀起船长的胆量所惧怕的，
年迈水手也是港口的风暴。
5 W: g4 Y8 K0 A" M但是我不再需要那个酒吧的
灼热沙漠照片。我就在大街
( Z* j% ^: B- P6 B; a7 h, b8 ^# e躺下，直到警察奖赏给

0 {$ W3 h+ {2 n5 l* V0 n( ?一张法律的发票。当我帮助
我们的国家恢复了尊严，
一个猪八戒崩溃了。早先
$ G8 h/ ]( |& m9 {乘船时倒进海里的廉价白酒
在脑里阵阵轰响。我看见我
  a! O$ M# h7 B$ `饰演过的角色跑步而来，
忽然又转身跑下。“喂！哥们，
小弟走啦！”如果他们
打招呼我就唱歌。就会忘记
+ e% e! [* Y2 C1970年村姑怀孕，而她
堕胎了，就看不见警车呼啸，
驶进霓虹灯的浪涛之中。
8 c# Z  K: ]' s3 i我突然感到我像一幢楼房
" _# K$ @" U# S$ x  Z2 b) X6 F黑咕窿咯，带着群体的力量
站在浑浊的夜里。紫灰色的
$ a3 y7 A# T; w6 [3 ~街灯——熄灭。一只巨大的
乌鸦飞临这座城市，也许是
2 z+ J: |  k# ?4 g3 w8 P一群，扫街的驼背老太
! G! w. [  Y5 \  ~0 C: q, `来了（这黑夜的政委）挥舞着
扫帚。她哼唱着一支老歌
: J3 v9 [( T, `" m1996．11．

九
0 @( l: y+ k- ^8 O
不是另一个中国、
! x% a9 P9 U/ N7 b! W% j不是工业废水
9 J, b! T7 W3 U& S4 ]# u$ e和从事悲哀的男女，
% F: X3 r+ w! E和恶势力的慈悲一笑
在这里的回声。
7 \6 e+ P. o/ z7 c" Q4 k
我俩，革命家
) O4 h' u# C  y在书店里碰头，
不是为了战斗，只是
酒后咬文嚼字。
只是像勤奋的苍蝇。
7 G5 P- Y5 a+ Y; m( A$ R出走，回家，钻营，
: F$ k! W. A% Q3 d, W探头到栏杆外面，
) s! M8 r$ N- h8 ]: L6 n  J4 C& f喊叫着对话，
开放自己的头脑，等等。
还有恐惧和貌似无奈的
逃亡，发疯。
( }4 r% d6 _* F& l; R+ }迟到的恶势力的羞辱
正是通向晚宴
/ o9 V2 m' X3 L6 Y和享受晚宴的签证。
惩罚吧，中国！
* t9 ]& q* R  j: p  D: @中国！中国！
6 o* m% }& z, X! y# V4 s, w2 d噢，我在西藏没有
找到拉萨，在大兴安岭
没有找到一棵好树，
& `6 ^$ O, i6 g* q! r两地的雨丝像绳索，
( D0 D9 _% X# K. d( ?2 O  @我浸在可耻的
骑马飞奔的快感中。
我听见蹩脚的汉语
正式地述说幸福。
和尚与和尚假言假语
, L9 x' z: K$ B* `2 ?7 W* T秘密赞颁菩萨，体育迷
/ q0 J5 n" K8 _( C% l! K' [1 X) D& n把屎留在喜马拉雅山，
士兵回收着祝福。
- w: J( M  a" |过道里收拾夹克衫上的
奶油渍，学生背课文，
“好戏还在后头。”
# K$ z+ n* d$ a9 v9 @7 k0 ~
我来到北京，我看见
5 }: ^7 n$ _& ?( g( A* o祖国的语法中心，
! a" h1 f5 y* t- s. ^' w6 u药液中的毛泽东的遗体。
有一个人在点数
匍匐在他周围的街道，
4 ^  h; c# d1 a2 }, [1 L" \并把鞋底的广西泥巴
擦在花岗石的台阶上，
# c2 J9 d, _  H% ^他决心回到医院，
5 N5 f- H! A6 f0 W( w% j7 h做现代派首领。
丛林里不寻常的影子
( |( o' `8 {( n9 \赠给城市一只山猫，
它的爪子向下扑。
+ e: Z! I6 G) ]* ]让不信神的人成为神。
让不怕鬼的人成为鬼魂。
+ _- J7 U9 i, Q7 b/ N) i! b噢，昨天，我的扑克
% [0 s9 a! x- p% H) ]8 H+ q* F输掉了我的裤子。
3 a8 q6 P& x6 R/ _2 N. z这就是政治的舌头，温情地
呵护我的下身。
; ~7 H: j' e7 K4 Z3 d5 K5 Q: X
7 k: F  `3 s- `没有怜悯心的愿望
统统变成了现实。
城市把棚户区的穷人
抛到它膨胀的面包皮之外
% M/ p8 o4 a  O9 O1 G9 }我们从远郊的工房
乘厂车穿过长街。
我们也从电视里看见
那些橱窗，广场、交易所
河流和语言，一夜之间
都恭敬地清洁起来。
市政府前面的喷泉
还奏响了圆舞曲。而早晨
鸽子像钟点一样起飞。
/ A1 z, Q' d& @火车刚停，又得走了。
- K- p0 o2 a$ ^; S只是为了走。
不是追求所爱，是逃避
1 P# Y+ g) P4 s' M  Z所怕的东西。问题是
5 ]5 I- S  i, x" z, M- Y( V0 w# e何时，何地，何种玩意
# f( a8 I# v2 d1 ]尚带着恐惧恭候
: [2 \6 ]2 B5 x; Y我在网络吧中和你隔海
2 c2 C" ]+ ?" f% i$ c3 C6 k4 b叙旧的无聊。今天
除了厨房，除了酱油瓶，
除了妻子和锅铲的
一阵晕眩，快板和慢板，
变莴苣的葱翠为死板，
地下室、顶楼、眨眼的
瞬间的黑夜和星空，
' `) ?# l% p1 k" Z3 |, [' @: F书架、衣柜、报纸、鞋底
卫星直播、手表、马桶
9 j/ }5 b( N) [: R( P0 O' Jwindow95、所有地方
都出现了空洞。
我在底层的电梯口
* C% c4 U, _2 n1 I# y0 l而一切向虚无开放。
" H# o0 m* ]2 D  J, j$ T
+ V/ K2 c1 `! j! u& {! w! V本城事务的春天
挤我到儿童公园的厕所里，
冷空气从梅花窗和粪坑
4 j$ Q+ v! a0 t! f: G抽打屁股及背脊。
+ X- @+ Z% t! @) M6 W3 r% S7 n老头老太又比又画，
4 Q* b3 w1 m, u' ?, P好像那些时光，那些地方，
) P6 G2 I! Q$ l% e那些人，从秋千掉下，
剪纸落在纸上。
异乡的利益，一厢情愿的
+ N! N* m" k  }6 _- A; Z效忠思想，名城的绝望，
和渔村的炫耀的号子，
夹血丝的化脓的老痰，
全咳出了，啐在地上。
噢，无法蹲着看报，无法睡懒觉，
提前到来的稀薄的黎明

给我俩的黄昏画下向上的
6 Z& i) w* U' `; h. V喷薄而出的
忙碌而吵闹的亮色。
2 B) l# g& D6 F2 m+ V& U可是，朋友，我讨厌你，
我讨厌你的机器脑袋，
它依靠泪水运转。
我讨厌你的不刺耳的声音，
7 f$ }" s  }  t! r; ?3 t5 ^像是政客的巧妙的
+ |' {) s2 l& u菜谱，坏透了！
我们分手吧。你的飞机
将要升空。我的公共汽车
7 S& n* L% v- G- ?进了隧道，黄浦江
" ^) b  Y! T8 C* R; f; Q在我的头顶流淌。
隧道把我送往黑暗岩石
之下的地下河，
4 ]7 B9 U1 [6 v! F在那里和母亲团聚
多好，她在种菜…

但这不是另一个中国。
  }/ [+ \7 w! b$ t# ~1 i5 P) j这么多形象
9 V3 M5 U: e/ o2 k7 L; e从我的身体分离。
0 l0 G, Y9 h( {2 x! |你在记忆那废弃的
* P) i) m2 I/ ~( q7 D矿井里，不是
1 K$ u9 r1 ]$ S" i' d# }我的急于弯腰的影子。
, y3 ^  {6 s* S3 L8 T我看见了三叶草。
1996．12．12
5 c/ e' N0 t; ~' ]( y
十

为什么是他们，不是我自已，
为什么是他们，不是一个光芒四射的人，
是一个女秘书站在高楼的顶层，
0 L0 F- t, A9 v+ z, n为什么是一个妓女，在飞行，
为什么没有思考，只有回忆，只有错觉，
8 I) ^. ?- r1 S# E8 Q' E没有成功的对话，只有揣测，
% u( ^/ P( o- f& A  L  z$ @  }
/ M3 e- k# U( \; h（时隐时现，好像有一个人…）
5 ~; A) ~* z- m1 q5 B0 g. Z  H# J
我接触和熟悉的生意人
快乐并死于他们的狡诈的生意，
他们会占用喝可口可乐的时间
9 m8 ]- I: z# \; V; b9 I" I掂量他们的陌生的精神飞行器吗？
& Z4 E  g6 Q6 H* S* k  R" }
3 j/ F# Z' s, ]9 e$ D6 {
所以我跟踪他们的肉体，
& F. G( s8 J! q- u9 s% {如同电流一样的黎明的履带下熄灭。
' N* Z: M- |4 l% Q7 A5 \0 @  O我了解和讨厌的医生
& {4 ~7 S( b3 ?* }% f8 p贪图并占有他人的各种痛苦，
+ B' m8 V) Y" F1 t# M; z他们的超常感情是杜冷丁施舍的。
他们热爱心电图，把空气
2 F4 F8 A- s0 O- r推进胎儿的心脏，把坏死的肝扔进
黑色塑料袋，当我穿过大街和小巷
( D9 k) l$ U; p走向某个家庭，我就是医生。
( d" |: B: x3 B# A) H+ ?2 U5 ?我就是那些等待医生的家庭中
0 ?3 H/ z! ]" ]  D1 Q4 C8 d* o着迷于药味的低烧成员。我就是和你
2 r1 X& m  ?5 p签下合同，白衣一闪的青年。
0 T6 b2 b2 E/ c+ x8 X1 D0 A8 @4 s我就是小姐，嘴巴向科长开放。
4 n, j9 g$ r, n. O5 Q  f我就是司机，目的地由你们吩咐。
$ g& g0 c. c$ L5 c我就是清洁工和扫帚。我就是电吹风
" P' c8 ?  M0 N1 j吹散的恶心的汗味，我就是喜悦
牢牢抓住的男人和女人。而不是悲哀
假意伺候的文人雅士。
6 s) g& Q, I) N0 @3 R* s/ ]我在外地，在大街上，在梦游。
啊，我没有任何未来可以捕获的自我。
我打开纸板箱，
" X; R" a7 G* f. f$ |1 d我打开相册和日记，
' e% Z$ ?  X" m# J/ R( ?1 z我看见一个孩子迅速赢得敌人的奖品。
1 A  n: c' C) ]' L4 A  J
因此我的敬意来自率九，来自不安。
8 P$ q( y9 I/ d. l8 Y（我会在五平方的房间里
接受艺术家的忠告？
* S* ]# c: _9 h( Y9 Z' W- z: B他们的自行车后座上压着雨衣，
8 l4 ^& I4 Z. M! D  D( f离去的时候他们认为日子
被牡丹牌香烟重重地击垮了。）
在这些潮湿普通的下午的来信中，
我没有读到关于诗人的天堂，关于忽然飞向
李白酒醉之后到达的险恶山岭保护起来的
' U  y* v8 m* b, k" c# B自由省份，
# E  J" E4 X8 ]3 k. |0 ^7 {或是杜牧发明的曹操的帝国里的音韵
其不受控制的波动管理着反复无常的党派，
$ e( h& t! F, r5 Z# `或是但丁在邻家早夭少女的带领下一路幸
灾乐祸
' F  ]8 l4 @1 w3 y! |最终走进的高高在上的光明地区，庞德为此查阅
了
) Y; ]6 @  w  k  D8 m多少冷门书籍，或是城市里的尤里西斯搭乘
% o3 p7 S# o( j* c% H) C% z公交车
( Q' a; O2 A' v4 Y, c返回他新村的伊大嘉，其实他想要返回的
% H1 S. O1 C0 c9 Y' f/ u6 n  E是有瀑布的花果山…
7 \& |* q9 i- c' D6 |+ l但是我是孔子的学生，浓雾将我
困在轮渡口，我看见我变成
一头花豹入侵政府大楼，
( D3 G+ A! ?& B那惊恐万状的马戏团紧急地
+ d+ g9 B& e) v& F: z& E* m" Y招聘驯兽师和小丑，猪年的会计
% [% g7 d- g1 J, l0 ]7 w向民鼠年交上快乐的报表。
过去是鸡，而数字是狗，以后是老虎。
但是我看见坦克迎面开来，
/ @# ?- l" x) K$ F: s4 |  `炮简上没有缠着绿色尼龙草。
我央求老子带我踏上逃避的道路，
从他的晦涩的诗行
向乌有乡消失，消失，
9 [( ?+ G3 ^' Y5 i! y4 R但是我是《参考消息》的不忠实的读者，
  H4 u' e. ^! m5 N我相信火星和月球
& s) T$ v* n( U8 e将会建立一些移民村。
孤独而傲慢，我坐在红色的矿石上，
我把我的钱包向宇宙翻开，
眼看着河床里沙子流淌。
煤烟，废弃的芯片，逃出实验室的变种白鼠，
同样古怪、庞大、冷血的布满疑点的哲学
恐龙，
' q9 r3 P0 A5 s, r; {可怜的月亮消耗着它纯洁的光亮。
, E& H  Y3 `8 C, K% k9 w0 e
% p% h1 b! ?1 r两个穷画家帮我在走廊上
搭建的厨房是我唯一能够打开的现实主义
. J$ T, D- ?0 f4 Z0 g: b) L画册，
里面的作品全是超现实主义的。
% L: h9 M  L! F0 Z" U$ v7 ?吊胃口，管用，偶尔精彩，但没有风格。
我侧着身子，半饥饿半享受地烹制，
它非法地属于我个人。
我干嘛借用西餐厅的彩绘玻璃——
它早被腻味地夸耀成了狗屎，
教堂的彩绘玻璃和教堂长椅，和长老
的陈词烂调
0 _7 }$ \+ ~, S. m* Z9 V和我的腹部、胸部、脑袋，和我的欲望
和我无法实现的罪恶毫无关系，
7 B& H! L$ Q, T5 M  [所以我拒绝它们的形象和名词。
0 j& u* q, I; v$ H4 y我的电脑如同我的厨房，
我的雨点，我的惊雷，我的敌敌畏
$ k0 O( O5 Y1 ~4 `它们彼此兼容，不规则地
构成另一个宇宙：土豆烧牛肉时
没有节制地加罂粟壳，打印机打出的
9 }. b* q( P- x+ Y0 B% }9 r文字带着幻觉。
/ l; G; L& Q' q2 p5 {
; {# L! O8 d; y$ a0 m" y在一个旋转的虚无的空间里，
我遇到老师，光头戴鸭舌帽，
% R, u5 C  c* w+ S/ w他不再种地，矮儿子已经成家，
他奇怪我还是迷恋猪八戒，
: D* ]+ p2 l; A5 a% ?2 J他已抛弃孙悟空和外层空间的秘密，
“保留那么臃肿的爱好，你和国家。”
  Y6 h; X) c% ^& Q' s我的暖气片回答他，寒气弯曲了
. g& l* b% y6 h) }我的膝盖的时候飞碟
0 x4 u' ^: A' m9 [& F  ~把我带进强光的地方，
也许就是机器里的房间，一种靠近真理的感觉
) `6 @0 c8 r. m, M迷糊了已经动摇的信心，
光晕和光斑，蝴蝶纷纷，
' S  h: Z! k! q6 @马上让我相信外星人的坏主意，
在键盘上眺望他们的星球。
和我们的灵魂的天堂。
- _! w+ }+ w3 v$ n1 F& O在我的房间里进行我的星际旅行，
在我们的地狱，我们的银行，
抓住上帝之手是可能的。
而在夜总会，在我走神的当儿
一位小仙女会在面前出现，
+ M8 i7 U+ g1 C* F; I把我带回我的房间。
1 H  V4 n  U, P& Q6 O& U& A9 v, r
我向这个冒牌的前卫小姐致敬！
' F/ f8 L+ Q) H, [  Z: v9 V这个打工妹，这个农村，
这个为春节献上背影的娼妇，
+ e5 _7 Z4 }; u3 M我崇拜她的眼泪，她的粗腰，她的假话。
死亡不足以概括她的海底的天国。
1 O- v8 G+ Z1 v6 f6 b$ f7 z她一直在跳跃，跳跃，踢她也的毽子。
! k+ z! f, Q- o1 D$ Q9 @4 h啊，我崇拜海的蓝色，它的汹涌。
: l3 R$ I; B" Z5 q9 u+ Y它使我们像鱼，像健忘症。
像夏天的夜晚的相互攀比。
4 A: ?4 g! ~* @! Q# U我脱下的他们的衣服多么像灰暗的波浪，
; P, P3 e9 J; `1 o我正在腐烂的肉体并不是一个通向书房的把
- ^# g* j# T7 A; _3 d+ f6 ^  d9 A手，
) g% J) l2 e! ]话说回来，这也不是什么自焚表演的结束。

4 H4 `" @" A; M& u7 U8 i' T1996．12．20 上海

录自大型诗丛《诗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