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木天诗选

zhangwei

穆木天（1900-1971），原名穆敬熙，中国早期象征诗派代表诗人之一，出版的诗集有《旅心》（1927）、《流亡者之歌》（1937）、《新的旅途》（1942）、《穆木天诗选》（1987）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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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z) z* B# [& [5 Q. V落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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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愿透着寂静的朦胧 薄淡的浮纱，
细听着淅淅的细雨寂寂的在檐上激打，
遥对着远远吹来的空虚中的嘘叹的声音，
5 b) o, L' }+ M! ~) c意识着一片一片的坠下的轻轻的白色的落
* ?; P3 c' G* _! L, d花。

落花掩住了藓苔 幽径 石块 沉沙。
落花吹送来白色的幽梦到寂静的人家。
' H6 j+ e4 [  n! I. ~8 L( h落花倚着细雨的纤纤的柔腕虚虚的落下。
落花印在我们唇上接吻的余香 啊！不
要惊醒了她！

3 V! O" M* @& p啊！不要惊醒了她，不要惊醒了落花！
1 {4 V( \7 `1 V6 ?8 ^! `任她孤独的飘荡！飘荡，飘荡，飘荡在
0 d- a7 \' S: N; ~) ]5 I/ H6 v我们的心头，眼里，歌唱着，到处是人生
& b2 {: q; Q$ W- }# B4 @的故家。
- I0 B/ Z) m* S7 W8 |啊，到底哪里是人生的故家？啊，寂寂的听
着落花，
' j- Y  v! I/ d6 o+ d% [$ Z6 e
% n0 h- S1 l' E) a8 k$ P" n妹妹 你愿意罢 我们永久的透着朦胧
$ e. c8 H) c, H6 C# t的浮纱，
* b( V) C5 c+ d! S. y细细的深尝着白色的落花深深的坠下，
) a. o0 U0 o4 T$ k6 f, K& G' _你弱弱的倾依着我的胳膊，细细的听歌唱
6 c8 B/ K: j5 \! q着她，
“不要忘了山巅，水涯，到处是你们的故
6 u/ S. w0 p$ R. L乡，到处你们是落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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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25年6月9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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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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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}6 f; q3 r) U  Q8 l明月照耀在荒凉的金色沙漠，
' d3 i$ I6 l4 N2 u5 i2 p7 c* l: T明月在北海面上扬着娇娇的素波。
: g7 }. ?3 K! Z! ]. _" h+ }寂寂地对着浮荡的羊群，直立着，
( p' f. y( O' s7 x# _4 w8 f* L他觉得心中激动了狂涛，怒海，一泻的
大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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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阵的朔风冷冷地在湖上渡过，
4 c1 v9 T/ S) V: {6 b, [一阵的朔风冷冷地吹进了沙漠。
他无力地虚拖着腐烂的节枚，沉默，
许多的诗来在他的唇上，他不能哀歌。
2 c0 h, q" a4 Z
. B! a; O: `, N5 ~! i# s/ V* f远远的天际上急急地渡过了一片黑影。
0 n$ M8 `- e0 N6 R  Z; N: O8 f( n7 i啊，谁能告诉他汉胡的胜败，军情？
时时断续着呜咽的，萧凉的胡笳声。

秦王的万里城绝隔了软软的暖风。
他看不见阴山脉，但他忘不了白登。
啊！明月一月一回圆，啊！单于月月点
8 }- m5 V3 o1 ?兵。

1925年6月17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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苍白的钟声

苍白的 钟声 衰腐的 朦胧
疏散 玲珑 荒凉的 蒙蒙的 谷中
, |7 q$ j% i9 P$ b+ ?4 V0 j' P——衰草 千重 万重——
9 z& `. L( ^  ?听 永远的 荒唐的 古钟
听 千声 万声

古钟 飘散 在水波之皎皎
1 s0 x( A' O/ M# R/ w古钟 飘散 在灰绿的 白杨之梢
古钟 飘散 在风声之萧萧
——月影 逍遥 逍遥——
古钟 飘散 在白云之飘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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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缕 一缕 的 腥香
. w' F( _  f8 h" ?水滨 枯草 荒径的 近旁
——先年的悲哀 永久的 憧憬 新觞——
听 一声 一声的 荒凉
从古钟 飘荡 飘荡 不知哪里 朦胧之乡
6 s. t% e1 `8 }& D" G
古钟 消散 人 丝动的 游烟
9 |2 q5 [& R! c% y2 z8 B) O. I* X古钟 寂蛰 入 睡水的 微波 潺潺
古钟 寂蛰 入 淡淡的 远远的 云山
古钟 飘流 入 茫茫 四海 之间
——暝暝的 先年 永远的欢乐 辛酸
5 }: w! }6 ]+ s+ \
6 A4 i$ `" O% ^1 _软软的 古钟 飞荡随 月光之波
软软的 古钟 绪绪的 人 带带之银河
——呀 远远的 古钟 反响 古乡之歌
渺渺的 古钟 反映出 故乡之歌
远远的 古钟 入 苍茫之乡 无何

听 残朽的 古钟 在灰黄的 谷中
) x3 q; Q: `* y- A入 无限之 茫茫 散淡 玲珑
3 @8 u, M  t5 S! {枯叶 衰草 随 呆呆之 北风
% J% v  a+ C6 k+ Y听 千声 万声——朦胧 朦胧——
2 A) z5 y  G- J: r+ t荒唐 茫茫 败废的 永远的 故乡 之 钟声
听 黄昏之深谷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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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26年1月2日东海道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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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t8 t  @& ]/ z( c8 s- g9 n黄浦江舟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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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F5 x* N4 C4 P& ^凉风吹过了横江，
水色映着天光，
我对着滚滚的浊流，
觉得象在我的故乡，
- b, H  {2 @* Z. [# {美丽的松花江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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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象着，在松花江上
我的黄金的儿时，
就是半自由的时期，
在那“铜帮铁底”的江上
每天还要渡过两次。

我忆起青年的高尔基，
& f* A7 R- M" S飘泊在伏尔加的船上，
8 ?$ q1 c9 _* \! c我忆起青年的勒芮，
荡舟在密西西比的河流里，
我想象着沙皇和殖民者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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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望着那两岸青葱，
想起松花江边的沃野，
而，避署场所的那些高楼，
庞大的美孚油厂，汇山码头，
令我想起江沿的满铁公所了。

) J+ `0 V7 F5 t* A" s; T8 Y恒丰纱厂的烟囱突立着，
& d; ^5 \" D. h+ s4 P# q宛如无数的待命的枪枝，
向着我们在瞄准着。
/ e+ m4 @: p1 E6 j9 c4 R在云烟尘雾的层中，
5 j; B0 [" M" t0 _- m1 k象是一涡一涡的毒瓦斯。

伏尔加今昔不同了，
6 `* K& c; J5 i/ D5 R; g密西西比的河原上，
怕还溅看黑奴的鲜血，
9 t% {' o( g( t. {4 t9 m! g1 m松花江上呢，谁晓得谁
几时没有命，没有衣食？

松花江的原上，
  c5 E7 d: u1 c' t现在，是杀人和放火，
; v3 \4 D8 s( x1 T  E- f, V3 `" a到处洒着民族的鲜血，
* ]% s. v# N7 H受虐杀的，和争自由的血，
7 n3 }$ m6 I( y! d在敌人铁蹄下被践踏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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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P4 t4 K4 m8 N5 r, ^- N凉风吹过了横江，
7 T/ ?" E+ Y- k; u6 p, ?! ?4 c% f水色映着天光，
7 G3 {# A+ L. q, I我对着那各色各样的船旗，
遥遥地想着我的故乡，
% `( S' J/ n3 O1 D- F( l血染的松花江的原上。
: T7 w& g: {4 H. G& V+ Q
" n1 \; L3 }2 z- }) p- w1936年7月26日，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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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国士兵之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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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人给你来送一朵鲜花，
9 A4 M$ m2 m! g/ J3 M7 h. Q0 Z/ Y没有人向你来把泪洒，
你远征越过了万里重洋，
现在你只落了一堆黄沙。

你的将军现在也许在晚宴，
也许拥着美姬们在狂欢，
4 W; K2 d& t0 g; C谁会忆起这异国里的荒墓？
% s# G$ a+ n" V) H+ m6 N' K只有北风在同你留恋。

故国里也许有你的母亲，
+ w2 W. |* ~( _% s白发苍苍，在街头行乞，
2 U# b; t( M5 r; |' p! ~* g可是在猩红的英雄梦里，
有谁想过这样的母亲和儿子。

) d. n  d4 c9 E5 ?1 l4 M( `现在，到了北风的夜里，
你是不是后悔曾经来杀人？
# {; t) M: s. V" d# P, \那边呢，是杂花绚烂的世界，
你这里，是没人扫问的枯坟。

  P; \1 c" w* ^5 H- t1936年10月4日，于虹桥公墓

选自《中国新诗库第一卷——穆木天卷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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