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青诗选

zhangwei

艾青（1910-1996），原名蒋海澄，号海澄，曾用笔名莪加、克阿、林壁等，浙江省金华人。中国现代诗歌代表诗人之一。

9 X. a& y/ f2 S9 _  l* ?1928年入杭州国立西湖艺术学院绘画系。翌年赴法国勤工俭学，在学习绘画的同时，接触欧洲现代派诗歌。1932年创作第一首诗《会合》，此诗以笔名“莪伽”发表于同年七月出版的《北斗》第2卷第3、4期合刊。1932年回到上海被捕入狱，在狱中翻译凡尔哈仑的诗作并创作了名篇《大堰河——我的保姆》。接着创作了《芦笛》、《巴黎》等。1937年抗战爆发后到武汉，写下《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》。1938年初到西北地区，创作了《北方》等著名诗篇。同年到桂林，任《广西日报》副刊编辑，又与戴望舒合办诗刊《顶点》，此间较重要作品有《诗论》。1940年到重庆任育才学校文学系主任，1941年赴延安，任《诗刊》主编。抗战期间成为他创作的高潮期，出版了《北方》《向太阳》《旷野》《火把》《黎明的通知》《雷地钻》等9部诗集。1945年10月随华北文艺工作团到张家口，后任华北联合大学文艺学院副院长，写有《布谷鸟》等诗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，艾青担任《人民文学》副主编、全国文联委员等职，著有《宝石的红星》、《黑鳗》、《春天》、《海岬上》等诗集。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分子，1979年彻底乎反后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、国际笔会中心副会长等职，写下《归来的歌》、《光的赞歌》等大量诗歌。

9 C( I) g8 U# `从1936年起，艾青出版诗集达20部以上，包括建国后出版的诗集有《欢呼集》、《宝石的红星》、《海岬上》、《春天》、《归来的歌》、《彩色的诗》、《域外集》、《雪莲》、《艾青叙事诗选》、《艾青抒情诗选》、以及多种版本的《艾青诗选》和《艾青全集》等。还著有论文集《诗论》《新文艺论集》《艾青谈诗》，以及散文集和译诗集各1本。他的作品被译成10多种文字在国外出版。1985年,获法国文学艺术最高勋章。其诗作《我爱这土地》《大堰河——我的保姆》被选入人教版中学语文教材。《北方》被选入苏教版必修三语文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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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b4 X* I+ s, \+ ]" T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

3 l- P% G/ Q8 O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，
1 w  s$ m# O7 w' D0 W4 Q& f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……
  `, a8 e8 Y3 X0 F
风，
4 z3 N3 y7 `, W/ R7 D! M像一个太悲哀了的老妇
8 C0 z; ~! U: `& \& m& d- |紧紧地跟随着
' V7 E6 I6 I2 S: t" K伸出寒冷的指爪
拉扯着行人的衣襟，
用着你土地一样古老的
一刻也不停地絮聒着……
" e' X# W5 y) W6 V3 R7 g
* ~* E) x( h! a& }; I7 Z) a那从林间出现的，
( A6 i) w$ s( y8 q赶着马车的
% X6 ]+ A; O+ v1 ^! R, }' ~你中国的农夫，
! y6 R$ W1 b2 `- Z戴着皮帽，
冒着大雪
1 y4 P' g7 `: s% ?' o; ]1 x4 v要到哪儿去呢？

% O: Y; e. L) V9 C- i  T告诉你
我也是农人的后裔——
0 m, W3 E6 P" m6 E9 o
由于你们的
刻满了痫苦的皱纹的脸
7 h, ]6 G- ?  ?2 W- C% A/ Y: l我能如此深深地
- p% T6 O7 ]4 H, X1 v" ?知道了
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们的
) O  X( ]; R! J+ f0 W0 D岁月的艰辛。
3 s% M& O% e1 n  c, S$ Y( w9 D/ U
, q3 W6 i% W6 Y- }而我
7 o' q4 u2 p; z- k+ C! P) e% g% W7 L也并不比你们快乐啊
! |* u  R- f# }* L1 A* i9 |' u9 D——躺在时间的河流上
. m+ P# l4 X! \, s苦难的浪涛
曾经几次把我吞没而又卷起——
流浪与监禁
# Z' ?, O' E4 V已失去了我的青春的最可贵的日子，
8 ~$ F; \/ G9 B* A4 I" M. ?我的生命
# N; v5 L7 q9 `! P- I4 Y# R7 l5 K也像你们的生命
一样的憔悴呀。

/ ]7 P( l' ]4 z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，
+ q% R* w1 m; \( K$ i, B/ I# w/ o) Q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……

, G1 S9 c3 S5 \( [/ [+ t沿着雪夜的河流，
9 ]5 N' G& A+ J9 L- X一盏小油灯在徐缓地移行，
那破烂的乌篷船里
8 ~" P, |7 y" a* U9 ]& _映着灯光，垂着头
坐着的是谁呀？

6 X, t. Z4 I7 r+ D——啊，你
蓬发垢面的小妇，
是不是
你的家
' I+ y' Q2 J) n5 w- U9 D# y——那幸福与温暖的巢穴
4 y5 j0 c- {8 `1 Z# A1 Z. ?) L已枝暴戾的敌人
1 ]. ^, D7 l1 O9 l, M7 f烧毁了么？
/ s1 m& M4 q/ c0 r! T+ `
是不是
也像这样的夜间，
* }0 a; ]5 B  R. b% o失去了男人的保护，
. n6 u9 X" m' L) Z& e" D在死亡的恐怖里
% E- W$ }5 k. O! E你已经受尽敌人刺刀的戏弄7
! |1 D  E0 V: t
  _6 T2 |* T( _" R+ D# |- }; w9 I5 u/ s/ _咳，就在如此寒冷的今夜
) M9 a8 r6 \" S$ N9 v, Q无数的
我们的年老的母亲，
* c4 j; J% ~0 y0 K# B就像异邦人
不知明天的车轮
! U& c% g4 ?4 ^/ F) \9 Z要滚上怎样的路程？
——而且
中国的路
是如此的崎岖，
5 A% U! N5 Q" {是如此的泥泞呀。

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：
) q+ o% n( K$ e) R7 t. o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……

那些被烽火所啮啃着的地域，
/ U/ q  h. ~3 A1 O0 U% c无数的，土地的垦植者
& f; D+ q" g" {失去了他们所饲养的家畜
失去了他们把沃的田地
拥挤在
! U8 @- D/ p9 n5 Y生活的绝望的污巷里；
饥谨的大地
伸向阴暗的天
伸出乞援的
9 ?3 X* n1 N3 i% L4 W5 F* G6 Z, t颤抖着的两臂。

中国的痛苦与灾难
5 u6 t1 u. q* e: b5 C2 q. i% e像这雪夜一样广阔而又漫长呀！

# ]  n* N  D* e; j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，
7 v. H2 _" H3 L1 W& _4 z6 D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……

* v( N( x: |( r中国，
我的在没有灯光的晚上
( P9 _3 L' d7 }5 @9 }所写的无力的诗句
8 L  }) M( M  o" l+ N) t能给你些许的温暖么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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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e9 ]; _( T) c7 j* ^7 Q, T北方
. ]: j0 w: _. F6 n5 _

那个珂尔沁草原上的诗人
1 @3 ]# S" K6 V& ?对我说：
“北方是悲哀的。”

9 J3 A+ k2 W6 v9 c0 _不错，
北方是悲哀的。
从塞外吹来的
& g0 e. m* R( O- }沙漠风，
已卷去
北方的生命的绿色
: e) T+ t/ r# Q% O$ X与时日的光辉，
——一片暗淡的灰黄，
8 p# ?# ?+ f% ~/ w% b1 i( |蒙上一层揭不开的沙雾；
+ i. d3 s8 ~, }9 Q那天边疾奔而至的呼啸，
带来了恐怖，
& f2 `: ^+ A3 U& b+ Z  D# m疯狂地
扫荡过大地
9 k; w; b) @" u! I2 D9 c# r- @! q荒漠的原野
- Y3 U7 v: R9 w7 z# Z% i" u冻结在十月的寒风里；
村庄呀，
古城呀，
6 M/ n+ ^% t: T1 _& u7 }; |山坡呀，
- s& t: }# @" a  O; t
* s. T; b# \( p% h7 N河岸呀，
! }- o, [6 J9 k% x0 _颓垣与荒冢呀，
$ C4 n! I) d( |; d$ Z- C  `都披上了土色的忧郁……
孤单的行人，
上身俯前
+ L* i8 d! M! W, Z7 U3 U- M# P, o用手遮住了脸颊，
: w/ E2 o  H" M0 e4 p( P在风沙里
- L2 S9 ]1 }3 u" C; b5 H* K困苦了呼吸，
一步一步地
7 w$ A" o4 m& M& E+ W# c* d. C8 }* \挣扎着前进……
几只驴子
+ Z- R* Y" r+ y# M7 X/ C$ S——那有悲哀的眼
和疲乏的耳朵的畜生，
1 P) q8 [. W6 y: B载负了土地的
# Q0 A3 u; ]/ T" _痛苦的重压，
它们厌倦的脚步，
徐缓地踏过
北国的
6 Q. ~$ Z9 Y* u. I/ u& k修长而又寂寞的道路……
: {! C2 k# x7 f5 m
2 m  W, J# T; U那些小河早巳枯干了
河底已画满了车撤，
+ ?' c2 u/ |! g2 d3 _& J北方的土地和人民
在渴求着
  O0 z# p& }3 U7 R' m% j那滋润生命的流泉啊！
枯死的林木
+ I! Q) d) f  B* L) \7 ?, U与低矮的住房，
! X- V# C6 G+ W7 y稀疏地
阴郁地
0 D6 ^  O% _6 r$ J* q散布在
灰暗的天幕下；
天上，
看不见太阳，
9 L% a' l& \/ _) X  U只有那结成大队的雁群
惶乱的雁群，
- {9 ]  e4 Z7 k击着黑色的翅膀，
9 T- b4 K+ e- z6 ?. \0 y# r叫出它们的不安与悲苦，
$ X& h6 Z$ \) P从这荒凉的地域逃亡，
$ v0 h' x. ]& S) d( T5 d逃亡到
绿荫蔽天的南方去了……

北方是悲哀的；
而万里的黄河
汹涌着浑浊的波涛，
6 y% @0 p. r$ U7 e9 x+ r6 ?给广大的北方
倾泻着灾难与不幸；
2 n$ X4 a  g( s8 U$ n而年代的风霜，
刻画着
广大的北方的
贫穷与饥饿啊。
! v7 V  f4 _3 d  q( H  v+ g0 x
而我
1 H8 R! x$ V. ~, r* H+ Y——这来自南方的旅客，
却爱这悲哀的北国啊。
扑面的风沙
与入骨的冷气，
决不曾使我咒诅；
+ |, H& ]: L' ~9 \' g我爱这悲哀的国土，
0 z2 D; ~$ O, n- m' d一片无垠的荒漠，
也引起了我的崇敬：
: p( k" J/ P: d9 f8 Z* z——我看见
1 L; }/ J0 J5 b6 U* I4 }+ d我们的祖先
% |' t& |, S  k3 J带领了羊群，
$ y- s5 d" z* U, R, d攻着笳笛，
沉浸在这大漠的黄昏里……
我们踏着的
古老的
松软的黄土层里，
* F- a. Q: ?, J1 J( V埋有我们祖先的骸骨啊，
——这土地是他们所开垦，
几千年了
$ G; ~( E1 ^( A( @! W% j5 C8 ~他们曾在这里
9 U5 N- D+ C% R& {8 m0 A- D和带给他们以打击的自然相搏斗，
! b3 T: y  B; [0 `2 |! w7 S, P$ m5 f1 X他们为保卫土地
从不曾屈辱过一次，·
他们死了
把土地遗留给我们——
( [  B' t2 y) n我爱这悲哀的国土，
' ^$ k( j+ {5 @. T1 L% D0 j它的广大而瘦瘠的土地，
& i7 Q# z7 P, c7 a5 l带给我们以淳朴的言语
# U7 c, L7 [+ g; U) G$ D与宽阔的姿态，
" X1 ^5 c. r9 T5 Q& l7 x1 n我相信：这言语与姿态
坚强地生活在大地上，
' u. H- j) ]* G6 w6 o4 b永远不会灭亡；
我爱这悲哀的国土
! a3 R2 a, d/ s4 I  L古老的国土呀，
这国土养育了
* C6 e: \" e5 n0 v& a( ^' ?那为我所爱的
" J1 W# n: {' D! y世界上最艰苦
与最古老的种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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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天的池沼
/ _" L! L3 M' M) o# X; K
给W。I。
" d, J$ ~8 B% ^, u/ `, r- L

冬天的池沼，
寂寞得像老人的心——
饱历了人世的辛酸的心；
冬天的池沼，
$ C* W" @5 t5 l) R' B& v$ U枯干得像老人的眼——
被劳苦磨失了光辉的眼；
, l& R2 n* X# a# G7 I7 {冬天的池沼，
荒芜得像老人的发——
: e5 w5 B3 U; U) s( C像霜草般稀疏而又灰白的发
: w' Y2 W4 U# G冬天的池沼，
+ I& V5 n% J. l7 Z' `' x: E7 \阴郁得像一个悲哀的老人——
佝偻在阴郁的天幕下的老人。

---

: ^( C% a/ n: [  e# l  U: n手推车
- h' @' v8 Q+ M1 t8 l% H

: Z9 C0 w  C/ V9 t7 L( a$ e在黄河流过的地域
在无数的枯干了的河底
手推车
1 d( K+ s3 [- d2 I7 W3 t以唯一的轮子
发出使阴暗的天穹痉挛的尖音
9 a, i8 H$ l: y; _( G0 [. C芽过寒冷与静寂
! ]" c( n% q& C% [- U从这一个山脚
到那一个山脚
彻响着
北国人民的悲哀
! n$ s- P, c2 P9 G- U
; \5 f- M) D& j$ g! @在冰雪凝冻的日子
在贫穷的小村与小村之间
% q1 K: f' V" Z1 U8 X" `手推车
以单独的轮子
刻画在灰黄土层上的深深的辙迹
- |8 ~( |  T6 L7 _3 M穿过广阔与荒漠
从这一条路
到那一条路
7 z$ V3 r, M: c8 `% }交织着
北国人民的悲哀

---

! }* d: g1 d: w' Q3 z- i0 D时代
7 E7 L' ~! V+ Y0 F+ v, F3 h  S

' W9 M% j' ?0 w. R! v我站立在低矮的屋檐下
$ {5 n9 M5 M" f( i4 N5 f出神地望着蛮野的山岗
0 U; [# c) w6 ^. t8 b和高远空阔的天空，
2 h6 B: H" \( R' Z& K" ~很久很久心里像感受了什么奇迹，
# g; n! J! d% j我看见一个闪光的东西
5 W. a7 G$ F7 z+ C; ]- p它像太阳一样鼓舞我的心，
1 _: n' H: b  _) r在天边带着沉重的轰响，
带着暴风雨似的狂啸，
隆隆滚辗而来……

: i* f  [0 m+ ]7 I+ K我向它神往而又欢呼！ ‘
/ I* p; x& N% T. Q4 I* M# r7 v: m当我听见从阴云压着的雪山的那面
; i9 H# M% x. I7 M( M6 G传来了不平的道路上巨轮颠簸的轧响
6 {' J3 H1 a7 c# ~; |8 a  ~+ T, w像那些奔赴婚扎的新郎
——纵然我知道由它所带给我的
并不是节日的狂欢
4 Z0 m6 D8 K4 o: d和什么杂耍场上的哄笑
" e: H' A2 u5 s& z7 O' s& _却是比一千个屠场更残酷的景象，
而我却依然奔向它
. M+ @$ h( ~" ?' U- V" M带着一个生命所能发挥的热情。
- S6 O2 ^4 S8 K* K6 {0 S+ j我不是弱者——我不会沾沾自喜，
& f4 z: s8 [1 U. R8 m2 e我不是自己能安慰或欺骗自己的人
我不满足那世界曾经给过我的
% y# E# d& w/ _9 \# C, ]5 C——无论是荣誉，无论是耻辱
! t, D( x$ W* q# E也无论是阴沉沉的注视和黑夜似的仇恨
8 D, _6 d  {5 I; ], \8 ^8 O以及人们的目光因它而闪耀的幸福
我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感到空虚
8 O7 h  M4 C3 G) Q给我生活的世界
" K6 Q+ A% r! F/ v  w我永远伸张着两臂
我要求攀登高山
4 i: Y1 h6 I/ r" g% x' w" u我要求横跨大海
我要迎接更高的赞扬，更大的毁谤
. r: _( l' t. M; Q- ]: n- d更不可解的怨，和更致命的打击——
. z, z( R$ v0 p/ G  Q! S! w/ }; v都为了我想从时间的深沟里升腾起来……

, U0 ~9 B& j0 i) d+ f没有了个人的痛苦会比我更甚的——
我忠实于时代，献身于时代，而我却沉默着
0 Y# a3 k! S' V; D5 @不甘心地，像一个被俘虏的囚徒
6 B" T, `) q: J3 E8 |0 ?在押送到刑场之前沉默着
我沉默着，为了没有足够响亮的语言
像初夏的雷霆滚过阴云密布的天空
% g" w$ S2 i( l8 j舒发我的激情于我的狂暴的呼喊
7 C4 G4 u6 e, w3 D$ C奉献给那使我如此兴奋如此惊喜的东西
: S2 e8 y$ ?4 ?. ^% y, H: k  K7 p我爱它胜过我曾经爱过的一切
; b% ?) g: Q, a为了它的到来，我愿意交付出我的生命
交付给它从我的内体直到我的灵魂
9 P/ H/ N8 }9 \- n/ m: N; _: U我在它的前面显得如此卑檄
甚至想仰卧在地面上
( q0 l8 [2 W; j/ L! Z, B0 z让它的脚像马路一样踩过我的胸膛

---

大堰河——我的保姆

7 X. d1 N( D/ t8 r+ l4 v* l
6 {9 U0 Q  A5 D5 O3 M大堰河，是我的保姆。
+ i( X# s8 M) r( q7 t4 v她的名字就是生她的村庄的名字，
她是童养媳，
5 X7 j1 R4 L# G8 m6 }! O2 \大堰河，是我的保姆。

8 u3 d( S+ z& O0 q2 o/ O, x我是地主的儿子；
也是吃了大堰河的奶而长大了的
- R* g/ n; {' o# m; [# E+ T大堰河的儿子 。
; U- Z2 ]( Q" B  V! p$ \/ K大堰河以养育我而养育她的家，
而我，是吃了你的奶而被养育了，
, ~& Y- S, W) T# H. u& q7 X大堰河啊，我的保姆。

大堰河，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：
& I2 K, N. W6 L7 S& G你的被雪压着的草盖的坟墓，
你的关闭的故居檐头的枯死的瓦菲 ，
2 e, E$ N- L5 }+ B1 _! x6 V4 T- U你的被典押了的一丈平方的园地，
! K0 Y/ J( d6 E1 {( z! Q* s+ F& Z0 A你的门前的长了青苔的石椅，
大堰河，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。
5 ?  c; P; v! C0 ]5 y4 [. t你用你厚大的手掌把我抱在怀里，抚摸我；
7 ?! Y8 v5 T5 d. Y: a在你搭好了灶火之后，
在你拍去了围裙上的炭灰之后，
8 ^! ]1 }, S/ M3 t! F+ K$ k在你尝到饭已煮熟了之后，
! X$ a% }, P/ }+ Q6 m+ V7 Y! k# X在你把乌黑的酱碗放到乌黑的桌子上之后，
5 Q8 T7 a/ o# w. ^你补好了儿子们的为山腰的荆棘扯破的衣服之后，
$ e+ |$ J! B8 p. K在你把小儿被柴刀砍伤了的手包好之后，
在你把夫儿们的衬衣上的虱子一颗颗的掐死之后，
在你拿起了今天的第一颗鸡蛋之后，
" b4 t; ]  l5 ]你用你厚大的手掌把我抱在怀里，抚摸我。

; \% }+ {: F& z. q, ~5 `8 h* |我是地主的儿子，
在我吃光了你大堰河的奶之后，
我被生我的父母领回到自己的家里。
啊，大堰河，你为什么要哭？
9 @: T7 U4 w8 e' a! m# [. S
我做了生我的父母家里的新客了！
我摸着红漆雕花的家具，
我摸着父母的睡床上金色的花纹，
我呆呆地看着檐头的我不认得的“天伦叙乐”的匾，
我摸着新换上的衣服的丝的和贝壳的钮扣，
! L1 B% N" x' s我看着母亲怀里的不熟识的妹妹，
# S9 S+ A9 N; V/ S+ a- w! W" H. }我坐着油漆过的安了火钵的炕凳，
- n! n, c; N0 U% o6 K6 V( _5 m我吃着碾了三番的白米的饭，
% F* L( ~: a5 |& N3 p7 {7 n3 x但，我是这般忸怩不安！因为我
我做了生我的父母家里的新客了。
7 {0 X( Y1 M' H; M. D( S* i6 f
/ n% R8 O/ c) n' ]+ T  H6 e大堰河，为了生活，
在她流尽了她的乳液之后，
5 I" k0 O% H1 [  W她就开始用抱过我的两臂劳动了；
她含着笑，洗着我们的衣服，
$ E( [$ F; d/ ?$ m' [她含着笑，提着菜篮到村边的结冰的池塘去，
她含着笑，切着冰屑悉索的萝卜，
她含着笑，用手掏着猪吃的麦糟，
她含着笑，扇着炖肉的炉子的火，
, B* a3 u- I8 ?* J2 e' {. l她含着笑，背了团箕到广场上去
9 ]( ~6 S. z: l+ E& a7 I: ?1 ?/ Q" H3 o晒好那些大豆和小麦，
5 |8 A  A9 M0 G( _2 ~2 v大堰河，为了生活，
) n! A# V6 L: G. X; q# M在她流尽了她的乳液之后，
她就用抱过我的两臂，劳动了。
- N% W5 Y) S  |" Y1 b7 s4 A/ [4 D% R
" G3 f9 d1 r! g+ D$ L8 r大堰河，深爱着她的乳儿；
在年节里，为了他，忙着切那冬米的糖，
7 n! W7 F& e% T/ g+ K为了他，常悄悄地走到村边的她的家里去，
7 h2 o+ r8 H! f4 z+ B$ c$ `为了他，走到她的身边叫一声“妈”，
. r6 \" [2 ?% k; _9 y. Z- ^$ R大堰河，把他画的大红大绿的关云长
贴在灶边的墙上，
  `/ a2 ~* w4 c. D4 B大堰河，会对她的邻居夸口赞美她的乳儿；
大堰河曾做了一个不能对人说的梦：
在梦里，她吃着她的乳儿的婚酒，
$ C( L' e0 z9 l4 y坐在辉煌的结彩的堂上，
8 }. C: S: _4 Y( q1 N4 |而她的娇美的媳妇亲切的叫她“婆婆”
4 d8 J: Z3 x, C' L! V$ _…………

大堰河，深爱她的乳儿！
大堰河，在她的梦没有做醒的时候已死了。
& I1 O- H' C# g' @( O6 I2 V她死时，乳儿不在她的旁侧，
她死时，平时打骂她的丈夫也为她流泪，
& g5 U3 N! l2 i" H- U" m+ }. q五个儿子，个个哭得很悲，
. W/ ~* K' H$ n她死时，轻轻地呼着她的乳儿的名字，
4 e1 A+ {- ?/ \大堰河，已死了，
她死时，乳儿不在她的旁侧。
& v8 z5 }4 m: p& P/ }3 p, v
大堰河，含泪的去了！
' Y+ @8 G$ C8 A2 H- o& y: j! L, h同着四十几年的人世生活的凌侮，
& }( ]* w1 k; I2 C' c( N1 N6 I同着数不尽的奴隶的凄苦，
7 w; V( v, u( m/ c1 y1 O$ H同着四块钱的棺材和几束稻草，
同着几尺长方的埋棺材的土地，
同着一手把的纸钱的灰，
5 \/ C  o9 u+ S% `6 _6 x: H大堰河，她含泪的去了。
/ ?, |- |4 G/ H( R! e
这是大堰河所不知道的：
她的醉酒的丈夫已死去，
大儿做了土匪，
* D, E% ]: ^+ U! \' V第二个死在炮火的烟里，
5 c4 T1 X. P5 M' W/ U+ j第三，第四，第五
0 D" r. q/ K: y9 D2 H. x4 m; _5 s而我，我是在写着给予这不公道的世界的咒语。
. |/ }0 K8 U) t% `0 U0 |' [4 d当我经了长长的飘泊回到故土时，
' ~; d6 ?4 V1 O$ B, y  d3 S% k在山腰里，田野上，
兄弟们碰见时，是比六七年前更要亲密！
这，这是为你，静静的睡着的大堰河
! W& b: w+ V6 x$ ]所不知道的啊！

大堰河，今天你的乳儿是在狱里，
写着一首呈给你的赞美诗，
呈给你黄土下紫色的灵魂，
呈给你拥抱过我的直伸着的手，
呈给你吻过我的唇，
呈给你泥黑的温柔的脸颜，
, s2 Y9 d- W. z! ]6 W& W呈给你养育了我的乳房，
呈给你的儿子们，我的兄弟们，
3 j2 F' U( v! \4 i' w" {9 s* ^2 G呈给大地上一切的，
' I. h0 U  G% e# I我的大堰河般的保姆和她们的儿子，
) |: M  c5 ?& c1 e: ?! E呈给爱我如爱她自己的儿子般的大堰河。

大堰河，我是吃了你的奶而长大了的
0 Y( c$ ~! C/ r9 G* _  V/ ]* x你的儿子
5 W' I8 }! ~% V' P我敬你
爱你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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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Y8 l  S7 y. Y7 d4 S, m& H黎 明 的 通 知
2 E, ~2 ?4 B. H, l9 K

: L8 D3 C5 a4 J
4 J' E; v6 I! {/ R# g为了我的祈愿
诗人啊，你起来吧

而且请你告诉他们
8 c! s' p* _7 G4 \  [; w说他们所等待的已经要来

; B+ D( ]3 r8 O" r& u% v4 L说我已踏着露水而来
已借着最后一颗星的照引而来

我从东方来
从汹涌着波涛的海上来
+ i1 w/ g9 l/ h8 G我将带光明给世界
, [, E0 a  A+ Z3 n5 d0 ~. X又将带温暖给人类
$ N5 @0 p& x' }5 l7 f5 G
借你正直人的嘴
$ A  a: r( k9 p1 `$ ?% O4 B8 C请带去我的消息
) K) W6 c7 J; D' w8 }
8 ]& V; b: V. ?; Q+ |6 ?通知眼睛被渴望所灼痛的人类
! f! @  ^: M  t8 z/ m# L和远方的沉浸在苦难里的城市和村庄

请他们来欢迎我
  T5 W3 ?, u! i/ }3 r白日的先驱，光明的使者

打开所有的窗子来欢迎
打开所有的门来欢迎
2 p' V7 _6 `% p- u" G
请鸣响汽笛来欢迎
# W/ x: A* J* [4 F6 H3 A: P请吹起号角来欢迎
2 T! V. H5 D$ _& c- B
请清道夫来打扫街衢
请搬运车来搬去垃圾
3 p6 C# e% l1 ^$ `8 ^! g- w7 {. A
让劳动者以宽阔的步伐走在街上吧
让车辆以辉煌的行列从广场流过吧

# m" Q2 H( Z$ h" R请村庄也从潮湿的雾里醒来
6 v" t1 n& h7 k0 C为了欢迎我打开它们的篱笆
请村妇打开她们的鸡棚
( E. R, h) |9 x请农夫从畜棚牵出耕牛
- Q. E% G/ Z% ]9 M
! `0 [2 ]' \3 X- u1 l6 v2 D! K4 I借你的热情的嘴通知他们
' t7 T" H- n8 [8 `. J& l# C说我从山的那边来，从森林的那边来
* j& o3 _+ [. o7 x" \4 Q
请他们打扫干净那些晒场
和那些永远污秽的天井
9 F( g. Y; m+ _# G9 @) j. B
请打开那糊有花纸的窗子
请打开那贴着春联的门
* F5 _$ f  p' \0 w0 D, r/ T" I3 m
请叫醒殷勤的女人
" E. ~  T( n: ~6 E和那打着鼾声的男子
请年轻的情人也起来
和那些贪睡的少女
* O$ ~0 j5 ^, T' @/ S) e1 V
& f- R& S3 X# q; K$ m请叫醒困倦的母亲
/ l( A  a0 \: D1 \/ g3 G和他身边的婴孩

请叫醒每个人
连那些病者和产妇

连那些衰老的人们
呻吟在床上的人们

( P0 i7 G( D& Y$ y' r连那些因正义而战争的负伤者
和那些因家乡沦亡而流离的难民

请叫醒一切的不幸者
) [) L- R( ^& r' Y# p* F  H我会一并给他们以慰安

6 S' z- K( M$ f. ^: z/ I3 ^$ _请叫醒一切爱生活的人
工人，技师及画家

请歌唱者唱着歌来欢迎
用草与露水所渗合的声音
, c, b) b8 i2 z, V1 g) N0 o4 V
请舞蹈者跳着舞来欢迎
披上她们白雾的晨衣

请叫那些健康而美丽的醒来
( o$ r: [+ `* ?7 O& L说我马上要来叩打他们的窗门

. ?7 `, e3 D* {1 `请你忠实于时间的诗人
带给人类以慰安的消息

. i* ^& g3 l# b( s2 y0 U' e请他们准备欢迎，请所有的人准备欢迎
当雄鸡最后一次鸣叫的时候我就到来

4 Y4 {$ I6 I9 e0 v$ W) R请他们用虔诚的眼睛凝视天边
我将给所有期待我的以最慈惠的光辉

趁这夜已快完了，请告诉他们
说他们所等待的就要来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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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E% {1 c$ y8 H( `/ E+ H5 G" H给 太 阳

2 G4 u$ Q& }0 q4 ^
早晨，我从睡眠中醒来，
  H( p1 \8 |0 b' m% s9 |6 m看见你的光辉就高兴；
: m5 ]4 s0 m2 z  |7 k5 v——虽然昨夜我还是困倦，
9 y1 D9 \, [1 r而且被无数的恶梦纠缠。
, T& y3 f! s2 }6 |5 U; r; T4 @+ C你新鲜、温柔、明洁的光辉，
照在我久未打开的窗上，
把窗纸敷上浅黄如花粉的颜色，
嵌在浅蓝而整齐的格影里，
0 F" k2 o* P# B9 c3 i' C' N3 D我心里充满感激，从床上起来，
) L7 K! ]% X& b5 h打开已关了一个冬季的窗门，
让你把全金丝织的明丽的台巾，
铺展在我临窗的桌子上。
, I. L) b2 b$ m4 f$ t于是，我惊喜看见你：
这样的真实，不容许怀疑，
你站立在对面的山巅，
而且笑得那么明朗。
: k/ F2 d0 \' ^& E5 e  F我用力睁开眼睛看你，
/ b# f! V4 f( q7 x- ^渴望能捕捉你的形象，
多么强烈，多么恍惚，多么庄严！
你的光芒刺痛我的瞳孔。
* W+ ]- [% L9 ?! q% ]% U太阳啊，你这不朽的哲人，
你把快乐带给人间，
即使最不幸的看见你，
也在心里感受你的安慰。
你是时间的锻冶工，
美好的生活镀金匠；
3 R9 F. O- y# @4 V, N你把日子铸成无数金轮，
飞旋在古老的荒原上……
假如没有你，太阳，
一切生命将匍匐在阴暗里，
' u# R( Z8 j7 f9 }即使有翅膀，也只能像蝙蝠
6 x4 v, M5 {# f在永恒的黑夜里飞翔。
; B" O9 k. N, I9 @* F8 g我爱你像人们爱他们的母亲，
  \8 K: T; Y6 M$ u你用光热哺育我的观念和思想——
% B* I; \: t* r4 v' |/ X% ~使我热情地生活，为理想而痛苦，
直到我的生命被死亡带走。
经历了寂寞漫长的冬季，
今天，我想到山巅上去，
% `. D( G7 @! Z1 t解散我的衣服，赤裸着，
! L5 p* N+ \! o* e在你的光辉里沐浴我的灵魂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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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x( @: b6 g( k: [" ?) O0 ^: e鱼化石
9 W( n$ E: O; [6 s- V- [0 d* y- K

动作多么活泼，
精力多么旺盛，
5 K, J) v1 d' u, ]0 A在浪花里跳跃，
在大海里浮沉；
7 z1 T; n* J( m" Y: O' o$ A+ }
不幸遇到火山爆发
4 O; o- Z4 V( X5 E/ E也可能是地震，
* \  ~* p/ d4 R* X+ F, V  j7 j; g你失去了自由，
' Q. z" L: Q, I1 I4 D) o8 Z! F被理进了灰尘；
+ ^3 C9 g2 Z* E
+ R9 G! D! @1 Q8 H$ c! j过了多少亿年，
, _% x# N9 Y* v% ~" A5 w& O" X$ Q地质勘探队员，
, @& `% }; }8 p! w在岩层里发现你，
依然栩栩如生。

但你是沉默的，
连叹息也没有，
8 A" l3 x* S6 Q3 f# i; k: d鳞和鳍都完整，
. S9 ]/ w9 O$ M7 m却不能动弹；
1 n1 k0 o( f+ K
你绝对的静止，
对外界毫无反应，
看不见天和水，
( a* J0 n# X- y& G1 b/ O听不见浪花的声音。

1 P+ F5 c1 \0 _凝视着一片化石，
傻瓜也得到教训：
2 U, N6 L- K$ c) P2 ]5 K离开了运动，
# K3 |5 H8 O  H3 D( @就没有生命。

活着就要斗争，
# g9 Q5 t! U! M1 ~在斗争中前进，
即使死亡，
能量也要发挥干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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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m9 U0 z; ~4 K$ Z; d  w9 D虎斑贝

$ j3 i  j$ I, o, Z& i
  k( X6 e7 t# R8 N7 J/ l8 y美丽的虎斑
闪灼在你身上
是什么把你磨得这样光
/ X: H3 d; _  o, h是什么把你擦得这样亮
) x6 b( w2 Z9 @
6 ?  i4 H- b0 F: J比最好的瓷器细腻
. e- c0 q5 Z: ~5 j比洁白的宝石坚硬
. p3 M- Z  M8 }8 S像鹅蛋似的椭圆滑润
找不到针尖大的伤痕
' V. [9 i) r+ d' S+ M2 \: C
! `, o' n* h7 g& Z% L: R在绝望的海底多少年
1 g6 n7 F+ I8 r8 A$ m& |2 v在万顷波涛中打滚
" a' X3 B& m, b6 k0 D) L2 }一身是玉石的盔甲＿
4 j$ H! h" o3 A6 l( S1 Z& z保护着最易受伤的生命

要不是偶然的海浪把我卷带到沙滩上
我从来没有想到能看见这么美好的阳光
% K; l3 U( h" h& B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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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K/ q  @% }0 j/ E互相被发现
——题“常林钻石”
( ?6 ^' |: T6 B+ m1 U3 M/ U
物华天宝
3 W& q/ I1 X, C9 }! F- `人杰地灵
5 o" _% ?' G0 E$ M- S7 \——王勃

3 {4 J2 E* v; ~& u. H不知道有多少亿年
被深深地埋在地里
存在等于不存在，
连希望都被窒息
7 z+ T. C- e$ n$ U5 `2 f
5 R+ D+ e$ E$ ?& w, E8 E一个姑娘深翻土地
+ U* y5 k" x$ k9 U. Q忽然看见它跳出来
' L% T3 {2 [2 e; p! ?% B姑娘的眼和钻石
同时闪出了光辉
, O% r  Q" b, B) Z
+ ], a+ S3 k6 {! A2 F7 n0 }1 k像扭开一个开关
在一刹那的时间里
两种光互相照耀
惊叹对方的美丽
/ M' f# C* h1 J) K+ A+ R0 O) q
光彩夺目的金刚石
" I9 X) D8 G! a+ a像一片淡黄色的阳光
+ o5 ]$ U+ U( I! o+ A8 I' c5 u. U照亮了祖国的大地
预告地下有无数宝藏

亮晶晶的金刚石
. a$ \8 F! p5 \" v' s( D& ^没有物质比它更坚硬
7 Y' [% s0 c: @3 Q) X. l姑娘把它贡献给国家
- r3 b  q- U, b! c( a  X$ G/ v用来叩开工业的大门
6 E+ B2 _0 D* w' q* T! a- m& \
3 m' ?) r% @- x; J1 \: y1 L常林大队得到了钻石
+ Y% l) |/ ^, A* |" j0 s& N钻石带着光辉来到人间
而比钻石更辉煌的
$ q. ~7 g/ t0 z0 J$ D是姑娘热爱祖国的观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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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去的岁月

* R, Y5 }& [: |* R" v' H4 C不像丢失的包袱
可以到失物招领处找得回来，
失去的岁月
! ]. R& K( d9 e3 A甚至不知丢失在什么地方——
) X5 u8 {$ @+ B- z' m5 O有的是零零星星地消失的，。
有的丢失了十年二十年，
有的丢失在喧闹的城市，
有的丢失在遥远的荒原，
有的是人潮汹涌的车站，
有的是冷冷清清的小油灯下面；
: K# F3 B4 c5 r# y丢失了的不像是纸片，可以拣起来
* {4 Q' m2 |6 e" F9 u倒更像一碗水投到地面
被晒干了，看不到一点影子；
  F  G0 F: W% p* s5 e& n0 ]时间是流动的液体——
1 y( v3 n, Y( M4 Y# a用筛子、用网，都打捞不起；
时间不可能变成固体，
要成了化石就好了，
即使几万年也能在岩层里找见i
. L8 z6 F# [/ O! w5 j1 t" R1 t时间也像是气体，
4 V; c) {6 h( V0 ?" Q0 j! Q像急驰的列车头上冒出的烟！
失去了的岁月好像一个朋友，
9 a5 @+ Q2 u$ F/ A& I断掉了联系，经受了一些苦难，
忽然得到了消息；说他
9 h7 Y) @& e! b+ P* ~早已离开了人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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盆 景
8 L9 E% e* N/ p7 Q

好像都是古代的遗物
这儿的植物成了矿物
主干是青铜，技桠是铁丝
连叶子也是铜绿的颜色
在古色古香的庭院
: {/ O8 r, \9 z. k, E: F3 N5 S" k冬不受寒，夏不受热
用紫檀和红木的架子
更显示它们地位的突出

# A6 Z2 F8 T& w. X3 g! k其实它们都是不幸的产物
1 C( Y! [; y, S; i3 p# z早已失去了自己的本色
在各式各样的花盆里
. r: o2 M1 S1 I* W" {受尽了压制和委屈
生长的每个过程
都有铁丝的缠绕和刀剪的折磨
8 h. R6 ^$ T) d7 w& ?; @任人摆布，不能自由伸展
1 }8 Z) h; ]9 F. l8 t6 ?5 X一部分发育，一部分萎缩
以不平衡为标准
7 Y% b1 D5 f/ r6 ?% F% W3 m' ?残缺不全的典型，
像一个个佝楼的老人，
夸耀的就是怪相畸形
有的挺出了腹部，
/ Y9 Q# \; Q3 w! M! D0 O2 l) H( X有的露出了块根
留下几条弯曲的细枝
) A7 }; X. Y+ a, U( h. q: p, a芝麻大的叶子表示还有青春
9 B# |+ L. {# `像一群饱经战火的伤兵
/ X4 b% k9 W4 ^支撑着一个个残废的生命

/ f* k7 Y2 a. n3 D2 V7 y4 Q但是，所有的花木
都要有自己的天地
; v- {0 B3 t7 F" m. j- X4 E根须吸收土壤的营养
枝叶承受雨露和阳光
自由伸展发育正常
; H/ W' `0 U' I5 ^- Y% [$ E. J1 G, m在天空下心情舒畅
接受大自然的爱抚
散发出各自的芬芳
, z/ A; _4 v, Z5 i' S4 X$ ?+ K. k
" {# K1 e/ ?% Z" u9 L$ o9 o. R如今却一切都颠倒
少的变老、老的变小
为了满足人的好奇
+ d- k& r8 |: c$ b7 S标榜养花人的技巧
, ]: l% {/ A9 z  A柔可绕指而加以歪曲
草木无言而横加斧刀
或许这也是一种艺术
5 \! g6 [1 e' V却写尽了对自由的讥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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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女雕塑家张得蒂

! a' ^( @9 ~; Z$ I从你的手指流出了头发
像波浪起伏不平
前额留下岁月的艰辛
% K) T$ F9 T1 V3 [, ~
从你的手指流出了眼睛
有忧伤的眼神
* G; h5 F) _, b嘴唇抿得紧紧
( d+ q$ ^0 ~- A& z9 e8 F0 y
从你的手指流出了一个我
有我的呼吸
( b( P3 `1 w, i7 h( i有我的体温
/ h$ W! v# W* x8 F
- i# N. p8 s* Z& j! L) P% _: q  E而我却沉默着
或许是不幸
我因你而延长了寿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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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T/ ]; k0 G  }我爱这土地

假如我是一只鸟，
+ ~2 k2 d8 s, ]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：
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的土地，
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，
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，
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……
) D, _. W2 U  I# C——然后我死了，
6 ^; Y& B" t0 v. A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。
0 b8 `0 h& B& Y6 ~  D8 }4 t. E  D7 q
2 Z2 i( z" z9 T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？
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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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[4 S1 t6 l' j3 t太阳

从远古的墓茔
  ^0 q' h# m+ @9 Y从黑暗的年代
从人类死亡之流的那边
震惊沉睡的山脉
& x7 ?2 S# `1 Y: b; _; m9 ?若火轮飞旋于沙丘之上
. w1 C# \5 w) f7 C$ v5 P+ T太阳向我滚来……
( o% f! G' R1 y  W5 {, `. M. K
它以难掩的光芒
1 G& O* K5 c% N1 }9 R# S使生命呼吸
( y( j- f6 q' U1 D8 R使高树繁枝向它舞蹈
使河流带着狂歌奔向它去

当它来时，我听见
冬蛰的虫蛹转动于地下
/ L/ e. _' `4 J+ _! E+ p群众在旷场上高声说话
9 i& |6 ~3 Y; t3 l城市从远方
* r) _4 k- j4 S用电力与钢铁召唤它

% K% k; F- g; a0 Y3 H于是我的心胸
被火焰之手撕开
+ T0 a/ }; R6 L0 y  ~9 Y陈腐的灵魂
, w5 _8 n+ j: d7 d5 g  E1 B3 l搁弃在河畔
我乃有对于人类再生之确信

---

8 m( F- a: k8 `0 D$ X3 q% g煤的对话
+ M/ }, Y: I6 W$ ~% o" n——A-Y。R
% M. [# y, e; g  v

你住在哪里？
8 Y# W5 j& C) I7 m8 p: Y
我住在万年的深山里
我住在万年的岩石里

你的年纪——
; a- S4 {# u+ l7 O
- D$ @( w  B' O  ]/ y! U1 R我的年纪比山的更大
比岩石的更大

你从什么时候沉默的？
. N; N$ V8 R& z5 m; _
1 y! l+ D% C- d4 U, s+ a从恐龙统治了森林的年代
- F$ C# U7 l; C' _4 j从地壳第一次震动的年代

" P4 |" L' x) E* O( `/ ?& k你已死在过深的怨愤里了么？
/ f, g) c4 B# A- ?4 S1 B% V
2 ?3 x7 @- A- B2 y- Q0 C" ^6 o死？不，不，我还活着——
4 b) C) V* t* {6 X( ~0 S请给我以火，给我以火！

---

乞丐
' g" x' I6 x4 c

& U" X) c; ?& s* P# J) i, `在北方
乞丐徘徊在黄河的两岸
徘徊在铁道的两旁

在北方
乞丐用最使人厌烦的声音
呐喊着痛苦
" z4 ]0 [/ G# @! S% l* C% U$ [说他们来自灾区
1 U8 \' Z) ~7 S( a3 T- r& X3 [来自战地
* }0 F2 t* R8 ?- P! ~
6 ?9 l/ s3 }2 z& Z7 v9 @+ h饥饿是可怕的
它使年老的失去仁慈
3 L4 p# f1 t- z9 D9 z, }, H# @年幼的学会憎恨

在北方
6 R9 m+ ~% z8 Y9 G乞丐用固执的眼
$ @3 k4 x7 S- w' b( [  G: t凝视着你
看你在吃任何食物
和你用指甲剔牙齿的样子

在北方
乞丐伸着永不缩回的手
乌黑的手
要求施舍一个铜子
向任何人
( r: [4 }4 C( v% |& Z& F7 _4 n+ B/ M甚至那掏不出一个铜子的兵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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桥

! H( ^( c. F/ \" U0 k1 m当土地与土地被水分割了的时候，
: b8 r/ I( w$ I) f# k当道路与道路被水截断了的时候，
; f2 p5 l! S9 O, N: X智慧的人类伫立在水边：
1 [/ \' T2 X% m/ a* Y5 @9 v于是产生了桥。
6 [$ e- D: [8 r
苦于跋涉的人类，
, g- [% }; \% I* D应该感谢桥啊。

1 G- c3 E) Y" W/ M5 c- o桥是土地与土地的连系；
桥是河流与道路的爱情；
  E* `; J7 q/ u. N- S9 I, d' w桥是船只与车辆点头致敬的驿站；
桥是乘船与步行者挥手告别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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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Y, g. J( X- _& u$ L" f5 c$ U树

一棵树，一棵树
彼此孤离地兀立着
风与空气
告诉着它们的距离
! M( }) I1 q7 P
但是在泥土的覆盖下
它们的根生长着
9 I2 x+ X, ?$ {5 t% a在看不见的深处
它们把根须纠缠在一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