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和下西洋的隐秘账单:宝船舰队如何用瓷器与丝绸撬动古代全球化?

   2025-10-25 读到书院章伟10
核心提示:永乐二年的春天,南京宝船厂的晨光里,总飘着一股桐油的味道。工匠们光着膀子,把烧红的铁钉往宝船的龙骨里砸 —— 铁钉得用熟铁

永乐二年的春天,南京宝船厂的晨光里,总飘着一股桐油的味道。

工匠们光着膀子,把烧红的铁钉往宝船的龙骨里砸 —— 铁钉得用熟铁打,烧一次要耗两斤木炭,砸进去还得用桐油拌着麻丝填缝,不然海水渗进来,木头要烂。一个老工匠蹲在船底,手里的凿子敲得 “笃笃” 响,抬头看见一群人过来,领头的人穿着深蓝色的官袍,脸膛黑亮,走路稳稳的,正是郑和。

郑和没穿官服上的玉带,就用一根素色的带子系着腰,走到船边,伸手摸了摸刚铺好的甲板。甲板用的是福建来的樟木,纹理密,不怕虫蛀。“这船要多久能下水?” 他问身边的造船官。造船官赶紧躬身:“回大人,还得三个月 —— 光这船底的桐油,就得刷三层,每层都得晾透。”

郑和点点头,目光扫过船厂角落堆着的楠木。那些楠木都是从湖广深山里采来的,树干粗得要三个人合抱。采木的工匠得钻进没人烟的林子,砍倒树后,用麻绳捆着顺江漂 —— 这一漂就是大半年,中途要是撞上暗礁,整根木头就废了。一根楠木运到南京,光人工就够二十个壮丁吃三个月的口粮,还不算沿途押运兵卒的开销。

这还只是造船的零头。宝船不是小船,最大的那种,长四十四丈四尺,宽十八丈,船身要分三层,最底下一层装淡水和粮食,中间一层堆货物,最上面是船员的住处。造一艘这样的宝船,得用三百根楠木做龙骨,两万枚铁钉,还有五千斤桐油 —— 算下来,一艘宝船的成本,够江南一个中等地主全家吃十年。

郑和要带的船,不是一艘,是两百多艘。

永乐三年夏天,长江口的水位涨得正好。两百多艘船排开,像一片移动的陆地。最前面的宝船桅杆上,挂着明黄色的旗帜,风一吹,“明” 字看得清清楚楚。船工们往船里搬货,青花瓷用稻草裹着,一摞摞堆到舱顶 —— 这些瓷碗、瓷瓶,都是景德镇窑里烧的,碗底印着 “永乐年制” 四个字,釉色是透亮的青,像江南的春水。

除了青花瓷,还有丝绸。云锦的被面,蜀锦的袍子,甚至还有细薄的纱巾 —— 广州的丝绸商说,这种纱巾,叠十层还能看见下面的字,运到南海那边,国王见了都得眼馋。船上的账房先生拿着毛笔,在账本上记:“青花瓷三千件,云锦二百匹,蜀锦五百匹,纱巾一千条 —— 共耗银八千两。”

八千两银是什么概念?当时南京城里,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开销,也就五两银。

舰队出发那天,江面上全是水汽。郑和站在主舰的甲板上,看着岸边送行的官员。有个户部的官跑过来,递给他一本厚厚的账册:“郑大人,这是沿途各国的‘常价’—— 比如占城的象牙,一斤能换三个中号青花瓷碗;爪哇的胡椒,一斤抵得上两匹粗布。您要是换多了,记得跟当地的酋长讨价,别亏了。”

郑和把账册揣进怀里,没说话。船帆被风吹得鼓起来,“哗啦” 一声,舰队缓缓驶进大海。

刚到占城的时候,当地的酋长带着人来迎 —— 他们光着脚,身上裹着花布,手里举着象牙和犀牛角。郑和让人把青花瓷搬下船,摆在沙滩上。酋长拿起一个瓷碗,对着太阳看,青釉里的花纹像小鱼在游,他一下子就笑了,用生硬的汉语说:“换!十斤象牙,换一个碗!”

账房先生赶紧记:“占城交易:青花瓷五十件,换象牙五百斤。象牙每斤市价银二两,五十件瓷碗成本银五十两,获利九百五十两。”

其实不用讨价,占城人少见这么好看的瓷碗。他们平时用的是陶碗,粗粗的,一摔就破。青花瓷又光又滑,还能装水不渗,酋长把瓷碗分给部落里的长老,每个长老都捧着碗,舍不得放下。郑和又让人拿出几匹云锦,红的、蓝的,上面织着凤凰 —— 酋长一看,当场就把自己脖子上的金项链摘下来,要换一匹云锦。

舰队在占城待了五天,装了满满二十船象牙和胡椒。临走的时候,酋长派了十个向导,说跟着船走,能避开南海的暗礁 —— 这些向导不用付工钱,只要每天给他们两个白面馒头就行。账房先生又记:“向导口粮:每日白面二十斤,五日共一百斤,成本银一两。”

到了爪哇,情况就复杂点。爪哇有两个部落,正闹矛盾。郑和的船刚靠岸,就有部落的人来抢丝绸 —— 不是抢了就跑,是想拿当地的香料换,就是给的量太少。一个部落的首领说:“一匹丝绸,换五斤胡椒。” 郑和身边的水手急了:“在占城,一匹粗布都能换三斤胡椒,您这也太黑了!”

郑和没急,让人把一匹蜀锦展开 —— 锦面上织着山水,太阳一照,丝线闪着光。首领的眼睛都直了。郑和说:“这匹锦,换你二十斤胡椒,再帮我们修修船 —— 船底沾了不少海藻,得刮干净。” 首领赶紧点头,喊了三十个族人来刮船,还多送了五斤丁香。账房先生记:“爪哇交易:蜀锦十匹,换胡椒二百五十斤、丁香二十五斤。锦每匹成本银五两,胡椒每斤银一两五钱,获利三百二十五两。”

最费钱的是在满剌加建仓库。满剌加是个小岛,正好在南海和印度洋的中间 —— 船从这里往西走,要跨越大洋,得囤够淡水和粮食。郑和决定在这里建个木头仓库,存点瓷器和丝绸,下次来不用带那么多。

建仓库得用当地的木头,还得雇人。满剌加的人怕累,要给银钱才肯干。一个木匠一天要一钱银,三十个木匠干一个月,就是九十两银。还得买钉子、绳子,又花了五十两。仓库建好那天,郑和让人在门口挂了块木牌,写着 “大明官仓”—— 旁边还堆了十件青花瓷,告诉当地人,这是大明的东西,别乱动。账房先生叹口气:“满剌加仓库:人工九十两,物料五十两,备用瓷器十件(成本银十两),共耗银一百五十两。”

往西走,到了古里,就到了香料的老家。这里的胡椒堆得像小山,还有没见过的乳香、没药 —— 这些东西在明朝,能当药材,也能当香料。古里的国王穿金戴银,见了郑和,要 “等量交换”:“你们的青花瓷,一件换我们的胡椒十斤;丝绸一匹,换乳香五斤。”

郑和同意了。他带的青花瓷多,整整一百船,换了一千斤胡椒、五百斤乳香。古里的商人还跟他约好,下次来,要带更多的青花瓷 —— 他们说,西边的天方(就是现在的阿拉伯)人,也喜欢这种瓷碗,愿意用宝石换。

账房先生算了算,这趟下来,光香料就赚了不少。但也有花钱的地方:船上的水手病了,得吃药。热带的病厉害,医生带的药材不够,得在当地买。一种治疟疾的草药,一斤要五钱银,买了二十斤,花了十两。还有个水手不小心掉海里,捞上来的时候,衣服破了,得给他做件新的 —— 布料用粗布,成本二钱银。

最意外的开销是应对海盗。在印度洋上,有伙海盗,专抢过往的船。有一次,海盗的船围上来,想抢丝绸。郑和的船上有火器,一炮打过去,海盗的船就破了个洞。但火器的弹药得花钱 —— 一颗铁弹要三钱银,一炮打出去,就是三钱银没了。这次打跑海盗,用了十颗铁弹,还伤了两个水手,得给他们疗伤的药材,又花了五两银。账房先生记:“御海盗:弹药三钱银 × 十颗 = 三两,疗伤药材五两,共耗银八两。”

永乐五年秋天,舰队回到南京。船一靠岸,整个南京城都轰动了 —— 人们挤在江边,看船上的稀罕东西:长颈鹿(当时叫麒麟)、大象、还有闪闪发光的宝石。户部的官赶紧来对账,账房先生把厚厚的账本递过去,上面记着:“本次航行,共耗银两万五千两,获利四万两 —— 其中香料获利两万两,象牙、宝石获利一万五千两,其他物产五千两。”

朱元璋的儿子,永乐皇帝朱棣,看了账本,笑着说:“没亏就好。” 其实他心里清楚,这账不能只算银钱 —— 郑和的船,把大明的青花瓷带到了西边,把那边的香料、宝石带回来,江南的工匠能用宝石做首饰,医生能用乳香治病,连老百姓的饭桌上,都多了胡椒的味道。

更重要的是,路通了。下次郑和再去,不用再跟每个国家讨价还价 —— 占城的酋长会主动留着象牙,爪哇的首领备好胡椒,古里的商人等着青花瓷。有个去过天方的水手说,在天方的集市上,能看见穿大明丝绸的人,手里捧着青花瓷碗喝茶 —— 那碗,就是上次舰队带过去的。

后来,郑和又去了六次。每次的账本都差不多:造船花钱,雇人花钱,应对风险花钱,但换回来的东西,总能赚更多。宝船越造越多,最大的那艘,能装下一千人,船里的瓷器堆到天花板,丝绸挂得像瀑布。

有人说,郑和下西洋是 “赔钱赚吆喝”—— 但江南的瓷窑,因为要供船队,越开越多,工匠们有活干,能赚钱;广州的丝绸商,订单排到三年后,家里的银钱堆成山。更别说那些跑船的水手,每次回来,都能给家里带点胡椒、宝石 —— 村里的人见了,都羡慕:“跟着郑大人跑船,能赚大钱!”

现在去东非,还能在一些古遗址里找到青花瓷的碎片 —— 那些碎片,就是郑和舰队留下的 “账单”。碎片上的青花纹,还能看出当年的样子,像在说:六百年前,有一群人,坐着大船,带着瓷碗和丝绸,跨过大海,把东边和西边的世界,连在了一起。

永乐二十二年,郑和最后一次下西洋回来,账本上多了一行字:“天方交易:青花瓷五十件,换宝石一百颗;丝绸五十匹,换象牙两百斤。获利五千两。” 那时候,他已经头发花白,站在南京的江边,看着宝船慢慢靠岸,想起第一次出发时的晨光 —— 桐油的味道,工匠的锤子声,还有账房先生那句 “大人,这趟能赚多少?”

他没回答,但账本已经说了:那些青花瓷和丝绸,不仅换来了银钱,还换来了一条跨洋的路 —— 这条路,让胡椒从南海到了江南的厨房,让宝石从印度洋到了大明的首饰盒,让世界,比以前近了一点。这就是郑和的 “隐秘账单”—— 不是只有银钱,还有比银钱更贵重的,古代全球化的开端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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